"小檀,喝口家乡的酒吧。" 他低声说着,指尖抚过碑上的朱砂,"我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没能带你回到长安……!"
王颜禾站起身时,披风上的麦穗刺绣恰好映在墓碑上,仿佛那女孩的魂魄正借着狼影远眺,望向长安的方向,望向故乡的春雪与胡姬的笑靥。
他捡起块碎陶片,在碑侧刻下新的字迹:“来年春风过玉门,替你看尽长安花。” 沙砾顺着指缝落下,混着未干的酒渍,在碑面上留下深褐色的痕,那是故乡的土与酒,在这荒凉的戈壁滩上,为亡魂种下的一朵永远不会凋零的花。
从玉门关往西,每走十里,王颜禾便会停下,洒一把长安的黄土,泼一勺葡萄酒。
黄土落在戈壁的沙砾上,葡萄酒渗进干燥的土地,像极了那些倒在沙场上的弟兄们,血与魂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却又借着这故乡的土与酒,轻轻诉说着对长安的思念。
百灵、云雀始终沉默地跟着,唯有战马的铜铃,在寂静的戈壁滩上,敲出断断续续的节拍,像是为亡魂们奏响的安魂曲。
路过赤水源时,河水已干涸,只剩河床里的石子,泛着暗红的光。王颜禾记得这里曾血流成河,弟兄们的血染红了河水,也染红了天边的夕阳。
他蹲下身子,将陶罐里的黄土与葡萄酒洒在河床上,酒香混着泥土的气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色的黄昏,弟兄们的呐喊与战马的嘶鸣,在耳边久久不散。
“回家了,弟兄们。” 他轻声说,风卷起黄沙,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清晰了心底的那份执念 —— 无论多远,都要带你们回家。
树敦城的破晓
一行人经过近半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唐吐作战的前线,此时李道宗携南路军部于大非川与李靖的北路军成功会师。在经过此番长途奔袭,迂回包抄作战后,吐谷浑的军队被歼灭殆尽。
自知形势不妙,慕容伏允只好带着残部继续向西逃窜,然而唐军却紧追不放,李道宗部继续向西追击千余里,而离王颜禾最近的唐军也只有正在围困树敦城的侯君集部主力……!
探子“说长安来了一队百人人马,看着像斥候长王颜禾的护亲队伍折返回来了!”
苏拉雅得知后驱马疾驰百余里,去迎接王颜禾归来……!
见到王颜禾后苏拉雅喜极而泣道:“大人……!你总算回来了!”
王颜禾问道:“战事如何了?”
“基本已经清除了吐谷浑的主力,剩下一些残余的部族誓死不降,李道宗大人与李靖大人会师在大非川,慕容伏允携残部往西逃了!”
“你没有跟去……?”
“没有,李道宗将军让我随侯君集将军围困树墩城,侯君集不日便要攻城了!”
王颜禾长叹一口气道:“唉……!战争终于要结束了!”他想起长安的紫云轩,王美夏、薛香和棘娘还等着他!
可苏拉雅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哭丧着脸说道:“大人,你快去劝劝侯将军吧,他……!他要屠城……!”
听到‘屠城’二字王颜禾心里一惊,“什么……?屠城?他为什么要屠城?”
苏拉雅道:“侯将军变了,变得可怕,我都不敢接近他!”
抵达狼头营驻扎地时,暮色正将祁连山染成铁锈色。营地外围插着十二根碗口粗的木柱,每根柱顶都悬着风干的头皮,发梢缀着的铜铃在晚风中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平康坊胡姬脚踝上的佩饰,却又多了份血腥与残酷。
苏拉雅的战马突然嘶鸣着倒退,前蹄在沙地上刨出深沟 —— 不远处的篝火堆旁,几个兵士正用头盖骨碗传递着酒囊,碗沿还沾着未刮净的血肉,那是他们从吐谷浑兵士身上取下的 "战利品"。
"是王斥候回来了!" 巡哨的兵士吹响骨哨,狼头营特有的三长两短信号惊起了栖息在枯树上的秃鹫,它们盘旋在营地之上,仿佛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盛宴。
侯君集的大帐在营地中央,帐前立着两杆狼旗,旗角被血渍染成暗紫色,边缘结着冰碴般的盐晶,那是无数次战斗留下的印记。
掀开帐帘的瞬间,浓烈的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侯君集踞坐在胡床上,右肩甲胄下露出半截狼首刺青,左手握着的头盖骨碗里盛着暗红色液体,不知是酒还是血。
他抬头时,眼尾的刀疤在篝火下泛着青白,嘴角还沾着风干的血痂,“长桥,来得正好。” 他将头盖骨碗重重磕在案几上,碗底与木案相碰发出闷响,“树敦城的老胡<吐谷浑的贵族>躲在石堡里不出来,派了三批斥候都折在暗箭下。明日卯时攻城,狼头营要第一个登上城头。”
王颜禾注意到案几上摊着的羊皮地图,树敦城的轮廓被朱砂圈住,城西南角画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 —— 那是三天前试探性攻城时折损的弟兄。
苏拉雅忽然低声惊呼,她看见帐角挂着的战利品里,有串用少女辫发编成的绳结,正是吐谷浑王族的标志,血腥与残酷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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