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纷纷将镜头对准俩人,要把他们这打擂台打了大半年最终“握手言和”的一幕记录下来。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纪年声音略哑,戏腔虽显稚嫩,却仍有着粤剧的韵味和悠长。
席间宾客皆是一愣,钟明丰嘴角的弧度更是僵住了。他皱着眉头去看裴兰,却见她又低头吃起鱼子酱脆皮烧肉来,吃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半点不妥。而钟俊豪和裴烁,一个在低头看手机,似乎窗外的事和自己毫不相关;一个则全神贯注地听着曲,握着茶盏细细地品。
钟明丰虽不太懂粤剧,却也知此时唱的曲段是《帝女花·香夭》——讲的是那明末长平公主与夫婿周世显城破殉国的故事。
萧萧瑟瑟,悲悲切切。
在这冬至团圆之夜,却显得如此的不合时宜。
但,箭已离弦。
“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身回谢爹娘。”钟明辉的吟唱牵动了在场人的情绪,女声男唱,却有八分当年白雪仙的风韵。大家都在好奇,这两人不是应该上演大团圆戏码吗,怎么选这样一段凄婉至极的桥段?
“我偷偷看,偷偷望……”纪年从前绕到后,将主舞台给到钟明辉。
就在这时,随着凄怨的二胡如钝刀割肉般缓缓逸出,聚光灯打在钟明辉身上,他水袖甩出,飘向远方的眼神霎时锐利如刀,唱词陡然一转:
“我带泪带泪暗悲伤,只因太惊惶,怕大哥假仁假义,这兄弟情根本是假象!”
在场记者们一个激灵,面面相觑,似乎在怀疑自己耳朵有没有听清歌词。怔愣间,远处紧接着急急传来下一句句唱词:
“瑞士疗养送葬身场,同根生相煎忙!一把火收买人命,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囍帖街巷!”
众人一片哗然。
什么意思?是指钟明辉被送去瑞士,会被暗地里干掉?而囍帖街的火灾命案,是人为的?!
这背后,是……
“这唱的什么乱七八糟!” 钟明丰终于明白过来,他猛地站起,脸色煞白,指着戏台咆哮。
他想冲下去阻止,但隔着三层楼,中间还有一群媒体记者,此时下楼就是自投罗网!
他慌乱地看向身边的裴兰和儿子钟俊豪:“拦住他!快去拦住那个疯子!”
裴兰正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鲍鱼,仿佛没听见。钟俊豪则冷冷地看着父亲,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一动不动。
而台上的二胡琵琶声不停,钟明辉的每一句唱词唱出,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钟明丰的心上,也通过现场的直播信号,砸在全城观众眼前:“唉!惜花者甘为伥,停心药,只因阿嫂知真相!
……
记者们纷纷炸开了锅:
“什么意思?停心药?”
“阿嫂?哪个阿嫂?”
“是说原配夫人,钟俊豪的妈妈?她好像是抑郁症引发心脏病去世的……”
“啊?钟董不是深情陪伴吗?难道……”
“不会吧,药是他停的?!”
……
“胡说八道!他疯了!他在说谎!”
钟明丰彻底慌了,冲出宴会大厅直奔下楼,踉跄间绊倒了两张凳子,连皮鞋也掉了。
……
“人前假悲伤,转身便娶新娘,只因那裴嫂八字旺!唉,明辉贪婪隐瞒真相,谁人料这厄运到头上!唉,谁人知,囍帖街变坟场,市场黑手藏民脂尽入囊,金玉裹毒肠,人命是闲账!待千秋唾骂注罪人在灵牌上!”
钟明辉唱完最后一句,看着兄长发疯似的从楼梯跑下来,边跑边挣脱记者的包围,口不择言地对着镜头大喊:“你别污蔑我贪民脂!是纪年,是那个纪年代表街坊签的合同!白纸黑字,双方你情我愿!”
一直在身后沉默的纪年,此刻缓缓站到台前。她在聚光灯下举起自己缠着纱布的右手,对准了镜头一层一层剥开,露出触目惊心的流脓伤口:“各位记者,签约前一日我迎面收到飞车的死亡威胁,而这伤口,是钟董事长‘邀请’我签约时,‘不小心’用热水留下的‘纪念’。这份合同,是否自愿,一目了然。”
直播突然切了画面,放出了当天纪年手背受伤,水泡狰狞血肉淋漓的图片,以及医生的诊断书。
“根据《民法典》第一百五十条:一方或者第三人以胁迫手段,使对方在违背真实意思的情况下实施的民事法律行为,受胁迫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撤销。”
镜头里出现了一身黑色修身西装的叶咏欣,红唇如烈焰决绝,波浪长发挽成髻,透着纹丝不乱,整个人有一种近乎冷峻的秩序感:“钟明丰先生以危害我当事人纪年及其亲属安全为胁迫手段,致使其在违背真实意愿的情况下签署合同。我方依法行使撤销权,该合同自始不发生法律效力!”
真相浮出水面,证据确凿,直播弹幕和现场议论声瞬间爆炸。
绝望和暴怒彻底吞噬了钟明丰。他眼见精心营造的形象崩塌,众叛亲离,理智尽失,一时间怒急攻心,却像块雕塑般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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