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尽全力维持着威严和体面,只冷冷吐出一句:“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要找我的律师。”
“钟董事长,是时候让所有人知道实情了。由始至终,我们视为命根的囍帖街,不过是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棋子,民生、人命、法律……你都视若草芥,弃如敝屣。”纪年缓缓地将绑带慢慢绕回在手掌上,字字铿锵。
“爸,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一声‘阿爸’,”钟俊豪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很旧的牛皮本子,目光第一次毫无畏惧地直视父亲:“我最近喜欢翻些旧物,竟翻出妈的日记来。当年明丰集团创业时,是她拿出全副身家、还说服外公借款来支援你。可是她知道太多你做过的腌臜事,她不敢对外讲,都写在日记里。可是,最后还是被你换了抑郁药引发心脏病去世……”
“你……你……”钟明丰捂着胸口,气都要透不过来,“你是我的儿子,你反我有什么好处?!钟家一切迟早都是你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错了,你不要打着一切为我好的旗号做这些,我受不起。当年如果没有妈和外公的支持,你根本走不到今日。说到底这个集团不姓‘钟’,它有一半是属于我妈的……我只不过,是为她的死讨回公道,要回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钟俊豪说罢,与对面的裴烁对视了一眼。二十几年了,他也是事到如今,才知道自己恨错了人。
“钟董事长,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过的事,就要承担后果,”裴烁拿起手机,摁下了播放键。
里头传来马骝华恐惧而语无伦次的声音,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铁钉,直接将钟明丰钉死在耻辱柱上。
“不是我!不是我!”
钟明丰在疯狂闪烁的镁光灯下彻底疯魔了,他猛地往后退去,又发现无路可走,举起手挡着刺眼的灯光猛地抬起头!
远远间,他看见那一朵人间富贵花静静地立在三楼窗前,手里似乎还举着一杯酒,摇晃间,对着他冷笑。
原来,自己早已众叛亲离。
身边的每一个人,竟不知从何时起,都已悄然织成一张大网,只待今夜,将他这头自以为是的狮子王,彻底困在网中。
一人扯一角,收网。
“哈哈哈……”钟明丰大笑起来,猛地操起身边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竟发疯般砸向在戏台旁的小女儿钟嘉怡!
“我让你们看!我让你们逼我!”
“嘉怡!”
众人惊呼,裴烁飞身过去护住妹妹!
几乎是同时,纪年眼神一凛,侧身飞起一脚,精准地踢在钟明丰的手腕上!“哐当”一声巨响,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她顺势一个利落的擒拿,将状若疯癫的钟明丰死死按在戏台边上。他失控的身体压着高台楠木架上垂下的红绸,只闻“刺啦”一声,丈余长的一道血色应声撕裂、飘零而下,宛若今晚这场大戏终于曲终落幕。
就在这时,祠堂大门被轰然撞开,公安人员与更多的媒体记者一拥而入。
“有趣……我用了三十年建起这座摩天大楼,你们推倒它,只需要一场戏……”钟明丰迷离的眼神却逐渐清明,他又恢复那一副掌控全局的冷静模样。
在包围中,他慢慢直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又望了一眼仍站在高台上的钟明辉:“你宁愿下地狱,也要毁了我。”
“是啊,横竖都是下地狱,有个伴,也许没有那么冷。”钟明辉说罢,不再看向前方的混乱,而是仰头望着戏台顶棚描金的龙凤,脖颈绷出孤绝的弧线,像引颈就戮的鹤,又低低地吟唱起来。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身回谢爹娘……”
凄婉的唱词中,他的水袖猛地向天抛去,白色的纸屑洋洋洒洒落下,像是冬日飘雪。
是那幅儿时稚嫩的手绘画,画的是他和他的大哥。如今化作尘埃,再无法拼凑成往日记忆。
记者蜂拥围住现场几位主角,而裴烁一手牵着纪年,一手护住妹妹嘉怡,奋力挣开人群离去:
“抱歉,钟家的事,与我们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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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里,裴兰像没事人一样,安静地喝完手里的酒,缓缓用雪白的餐巾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嘴角和每一根手指。然后,从手包里拿出一支鲜艳的口红,对着小镜子从容不迫地、一丝不苟地,将嘴唇重新涂得饱满鲜亮。
一如这冬日里开得最艳的那朵,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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