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韵看着张掌柜那副失态的模样，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从另一个铁盒里，又取出一块黑炭。
“张掌柜，您再试试这块。”
这块炭，同样是“果木精炭”，但仔细看，颜色更深，质地似乎也更密实一些。
张掌柜迫不及待地让人点燃。
这一次，火焰是纯粹的幽蓝色，几乎看不到任何杂色。
热浪比刚才那块还要凶猛，更重要的是，那股果木的清香，不再是若有若无，而是变成了一股浓郁醇厚的枣木甜香，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这又不同？”张掌柜彻底懵了。
“自然不同。”程之韵将那两个敞开的铁盒往前推了推，“刚才那块是梨木烧的性子温和，香气清淡。这一块是枣木烧的火力更猛，香气也更醇厚。我们家烤肉用的是苹果木炭，取的是那股酸甜果香能解腻。”
她看着那两个因为烟熏火燎而满脸愁苦的烤鸭师傅，补充道：“不同的食材，配不同的炭。烤鸭皮肥油重，依我看，用这枣木炭最合适。猛火出脆皮，枣香还能给鸭肉添一层风味，这才是真正的锦上添花。”
后厨里，切菜声和炒勺声都小了下去。
所有伙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个小小的角落。
他们看着那两块无烟无味、只有纯粹热量和诱人香气的“果木精炭”，再看看自己手边烟熏火燎的普通黑炭，一个个都像是看到了神仙宝贝。
张掌柜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程之韵这番话背后，那令人心惊的价值。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无烟炭了，这是把烧烤这件事，从粗糙的烟火活计，提升到了精细调味的烹饪艺术。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老板娘，你开个价吧。”他指着那两块精炭，“这炭，我悦来客栈全要了！”
程之韵等的就是这句话。
但她没有立刻报价，反而面露难色。
“张掌柜，不是我不卖，实在是……这东西做起来太难了。”她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您看，我今天就带了这么两小盒来给您瞧个新鲜。这‘果木精炭’，是我们家那个小窑炉，不眠不休烧上整整一天一夜，才能出这么一小捧。费时费力不说，十斤好果木，最后能得一斤精炭就不错了。”
这话半真半假。
干馏确实耗时，产出率也确实不高。
但她故意把难度和稀有度往天上说，就是在抬高价码。
果然，张掌柜一听，脸上的急切更重了。
越是难得的东西，就越珍贵，也越能成为他悦来客栈独步京城的招牌！
“难，才显出价值！”张掌柜一摆手，财大气粗地说道，“老板娘你只管说，多少钱一斤！我悦来客栈不差钱！”
程之韵在心里快速盘算。
市面上的普通黑炭，一斤不过两三文钱。
她这个是独家技术，附加价值极高。
价格定低了，对不起自己的心血和系统的积分。
定高了，又怕把人吓跑。
她伸出一根手指。
张掌柜眉头一挑：“十文一斤？”
这个价格，已经是普通炭的三倍了，在他看来，也算合理。
程之韵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张掌柜，我这炭，是用来给您家镇店之宝的烤鸭增添风味的，不是寻常百姓家烧火取暖的。它卖的不是炭是味道，是您悦来客栈独一无二的招牌。”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
“一斤，一百文。”
“什么？！”
不止张掌柜，后厨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百文一斤！
这哪里是炭，这简直是金子！
连赵七都吓得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姐，你这也太敢要了！
张掌柜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盯着程之韵，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程之韵的神情坦然又平静，没有半点心虚。
“老板娘，你这个价……是不是太高了？”张掌柜的声音沉了下来，“我悦来客栈虽然家大业大，但也不是冤大头。”
“高吗？”程之韵反问，“您家一只烤鸭卖多少钱？五百文，还得排队预定。用我这炭，您的烤鸭味道能更上一层楼，到时候，是卖六百文还是七百文，全凭您一句话。多出来的利润，和我这一百文的炭钱比，哪个多哪个少，张掌柜心里应该有数。”
她又指了指那两个烤鸭师傅。
“再者，没了烟熏火燎，您这两位老师傅干活也舒坦，手艺也能发挥得更稳定。这省下来的人心和功夫，难道不值钱吗？”
张掌柜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燃烧的枣木炭，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
程之韵说的没错。
一只烤鸭的成本，大头在鸭子和人工上，炭火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算用一百文一斤的精炭，一只烤鸭也多不出二十文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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