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顾文珏的声音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扎入了程之韵混乱的思绪里。
她猛地回神,只觉得手脚冰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抬起头,对上顾文珏那双关切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煞白的脸。
“水……”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厉害。
顾文珏二话不说,立刻将水囊递到她嘴边。
温热的水流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股翻腾的寒意。程之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她一把抓住顾文珏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文珏,我们这次回京,不是恩典。”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催命。”
顾文珏的身体一僵,他反手握住她,指尖的力度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你发现了什么?”
程之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环顾了一下车厢,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外面。
李德福和他手下的那些内侍,就像一群沉默的秃鹫,时刻盘旋在他们周围。
顾文珏立刻会意。
他松开手,从车厢角落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了一叠干净的纸和一根备用的炭笔。这是他习惯随身携带的东西,用以随时记录想法或绘制舆图。
程之韵接过纸笔,没有片刻犹豫。
她的手腕翻飞,炭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没有画系统里那张精密到可怕的图谱,而是凭借惊人的记忆力,简单画了一份给他。
蛛网的正中央,是“陈贵妃”三个字。
从陈贵妃那里,延伸出一条粗重的黑线,直直地指向一个名字——户部尚书,张瑞。
而在张瑞的名字旁边,程之韵又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圈里写着四个字:顾家主审。
画完最后一笔,程之韵将炭笔一扔,把那张薄薄的纸推到了顾文珏面前。
车厢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顾文珏拿起那张纸,凑到车窗边,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天光,一字一句地看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程之韵能清晰地看到,他的侧脸线条瞬间绷紧,下颌的轮廓变得无比锋利。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但程之韵能感觉到,他很生气。
“原来是她……”许久,顾文珏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圣旨来得这么巧,正好卡在他们即将为霍靖打开财路的关键时刻。
为什么宣旨的太监是宫里的人,而且姿态倨傲,名为迎接,实为押送。
陈贵妃,张瑞。
这两个人,一个在后宫吹枕边风,一个在前朝掌钱袋子,他们联起手来,就是当年构陷顾家的元凶。
“他们想做什么?”程之韵的声音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她的大脑在极度的危险预警下,反而运转得飞快,“把我们召回去,放在眼皮子底下,慢慢炮制?还是想从我们身上,榨取什么?”
顾文珏缓缓将那张纸对折,再对折,最后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
他抬起头,看向程之韵,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所有的怒火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
“都有。”
他一字一顿地分析道:“炉子的事,霍靖的动作那么大,瞒不过有心人。他们或许不知道‘神仙油’的奥秘,但一定知道这东西能赚大钱。他们把我们调回京城,一是为了掐断霍靖的财路,二是为了把这生财的法子,从我们嘴里撬出来,据为己有。”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程之韵脱口而出。
“对他们来说,不是。”顾文珏的唇边泛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待罪之身,是砧板上的鱼肉,予取予求。他们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在皇上面前稍加挑拨,一道旨意,就能让我们万劫不复。”
这就是阳谋。
用皇帝的权威,堂而皇之地将他们置于死地。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以……”程之韵看着他,“我们现在,是主动走进了他们的天罗地网?”
“不。”
顾文珏摇了摇头,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程之韵的脸颊,指腹的薄茧带着一丝粗糙的暖意。
“他们以为自己撒下的是网,却不知道,我们带回京城的,是什么。”
他的话,让程之……韵的心猛地一动。
这些东西,在张瑞和陈贵妃眼里,或许只是敛财的工具。
但在她和顾文珏手里,是足以搅动整个大雍王朝风云的惊天筹码。
“我明白了!”程之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所有的恐惧和不安被一种强烈的兴奋所取代。
她反手握住顾文珏的手,用力地晃了晃:“他们想要钱,我们就给他们送钱!不!我们把这泼天的富贵,直接送到皇帝面前!”
顾文珏看着她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压抑了一路的心情,也奇迹般地开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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