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院角晾衣绳上的鱼干还裹着层晨露,水珠顺着鱼干晒得发皱的纹路往下滑,滴在地面的土粒上,晕开一圈圈比指甲盖还小的湿痕,像给褐色的土面绣了串细碎的小碎花。
黄鼬蹲在绳下,前爪微微抬起,时不时用指尖轻轻蹭蹭鱼干的边角——昨晚它守到后半夜,露水打湿了它颈间的绒毛,爪子凉得缩了好几次。
今早不等院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穿透晨雾,就睁着眼睛蹲在绳下了,尾巴绷得比平时直,连耳朵都竖得尖尖的,生怕夜里的风把晾衣绳吹松半分,鱼干掉在地上沾了泥。
上次晒野苜蓿就被风吹落过,沾了泥只能扔掉,它记到现在,半点不敢松懈。
见张梅端着个边缘掉了块瓷的木盆从灶房出来,盆沿还沾着点昨晚洗粥碗的水渍,黄鼬立刻窜过去,尾巴晃得像支被风吹动的小旗子,却又在离木盆半步远的地方停住,怕自己冒失碰掉了绳上的鱼干。
它用头轻轻蹭了蹭张梅的裤腿,蹭一下就飞快抬头往鱼干方向瞟一眼,嘴里“唧唧”叫着,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分,像怕惊扰了悬在绳上的鱼干似的,那小模样分明在说“鱼干湿了,得赶紧翻晒,别闷坏了,晒不透会发霉的,上次的野菜就是这么坏的”。
“知道你急,这就弄,跑这么快,小心踩滑摔着——今早露水重,地面滑。”
张梅笑着把木盆放在院角的青石板台上,石板被晨露浸得发凉,盆里铺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
这布是上周从杂物间的旧衣柜里翻出来的,原本边角破了个指甲盖大的洞,张梅找了卷深蓝色的旧线,坐在灶房门口缝了两个十字补丁,针脚虽然歪歪扭扭,却缝得紧实,没半点要开线的样子;
昨晚她特意用温水泡了半个时辰,指尖搓掉布上积了年的灰垢,拧得半干后晾在灶房屋檐下,今早摸起来还带着点润润的潮气,正好垫鱼干,免得鱼干直接碰着冰凉的盆壁沾了灰,也能避免鱼干被盆壁硌出印子。
张梅踮起脚,左手扶着晾衣绳稳住身子,右手伸够最上面那串鱼干,指尖捏着鱼身的中段——鱼干外层已经硬得像晒干的杨树皮,按下去没半点弹性,指腹却能隐约感觉到内里还带着点软,轻轻按下去能回弹半分,鱼身上的盐霜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白光,沾在指尖有点涩,像撒了层磨细的海盐。
她慢慢把鱼干从绳上解下来,黄鼬立刻凑到石板台边,用嘴轻轻叼着鱼串的麻绳头——
绳头被风吹得有点松,它的牙齿只轻轻含着麻绳,生怕用劲扯断,把鱼干稳稳放在粗布上后,还低头凑过去,用鼻子轻轻嗅了嗅鱼干的边角,确认没有霉味,才松开嘴,尾巴尖轻轻扫了扫石板,像是松了口气。
有串鱼干的绳头不小心缠在了黄鼬的前爪指缝里,它没慌,也没用力扯,只是慢慢抬起爪子,用另一只前爪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把绳头从指缝里挑出来,动作轻得像在拆一团精细的棉线,连绳头的纤维都没扯断半根,更没让鱼干在石板台上蹭到半点灰。
张梅看了忍不住笑:“你这小机灵,比我还小心,生怕鱼干沾了脏东西——以后咱家的干货,都让你当‘小管家’得了,保管丢不了、坏不了。”
林砚拿着把自制的小刷子过来时,黄鼬正用爪子把鱼干摆得整整齐齐,每串之间留着一指宽的距离,连串与串之间的缝隙都差不多宽,怕挤在一起中间晒不透,发了霉。
这把刷子是林砚上周清废墟时亲手做的:从一双烂得没法穿的旧皮靴里拆出几根粗硬的猪鬃,猪鬃上还沾着点旧皮屑,她用温水洗了三遍才干净;又在菜园边找了根粗细刚好的芦苇杆,用小刀把杆头削平,再用细麻绳把猪鬃紧紧绑在杆头,绑的时候她特意多绕了五圈,每绕一圈就拽紧麻绳,怕猪鬃掉下来;虽然最后刷毛有点歪,像炸开的小刺猬,却格外耐用,刷灰时半点不掉毛。
“我把鱼干上的浮灰刷掉,昨晚风大,从废墟那边吹过来不少灰,不刷掉,晒透了吃着也牙碜。”林砚蹲下来,手腕轻轻用力,让刷毛顺着鱼干的纹路慢慢扫,浮灰簌簌落在粗布上,像撒了层浅灰色的细粉,落在布的补丁上,倒显得补丁不那么显眼了。
黄鼬就蹲在她旁边,眼睛盯着鱼干,见她刷完一串,就用爪子轻轻把鱼干往太阳直射的地方推——推的时候还会调整角度,让鱼干的正反两面都能晒到阳光,连最边上那串容易被石板台挡住阴影的鱼干,它都用鼻子轻轻拱了拱,把鱼干挪到石板台的正中央,确保每一寸鱼干都能晒到太阳,半点不落下。
苏野背着布包从屋里出来时,指尖的蓝光已经亮了,淡白色的光带像条柔软的丝带,缓缓扫过每串鱼干,在每片鱼身上停留两秒才移开,像在给鱼干做“体检”。
光带扫到第三串时,苏野停了停,指尖的光柔和了些:“再晒半天就行,内里的潮气散得差不多了,中午太阳烈,能把最后一点潮气烘透,不用晒到晚上——晒太久鱼干会硬得咬不动,嚼着费劲,上次晒的红薯干就晒过了头,嚼得腮帮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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