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她转头看向男人,“顾医师,能麻烦你跟我去衙门一趟吗,若是尸体被转移,或许还能找到毒物残留的痕迹。”
男人点了点头,拿起药箱,“可以。”
“顾医师,还未请教你的全名。”她忽然侧头望向男人,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
男人拿着药箱的手微顿,琉璃镜片后的目光掠过她脸上的神情,淡淡吐出三个字:“顾辰晏。”
“顾辰晏。”沈青梧在心里默念一遍,唇角微扬,“好名字。走吧,顾医师。”
两人赶回县衙,老典史和几个衙役连忙跟上。
不出沈青梧的意料,停尸房的木门是被人从外面撬开的,地面上有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了后院的墙根处。
她定定望着眼前低矮的围墙,险些笑出声。
只见那墙头上此时大咧咧的挂着块撕破的粗布,正是死者身上穿的短打布衫。
这些人,竟然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可见是完全没有把她这个新来的县丞放在眼里。
“大人,您,您刚刚是在笑吗?”
老典史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眼角的余光偷瞄着沈青梧,心里直打鼓:“这新来的县丞大人,怎么瞧着有些古里古怪的……”
“这脚印是往东边去了。”沈青梧忽然勾了勾唇角,指尖点向墙外的痕迹,“那边有什么义庄或者宅院吗?”
“离得最近的便是张掌柜的私宅!”老典史连忙凑上前回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大人,他在东郊有处别院,平日里用来囤积货物的。您看……咱们要去瞧瞧吗?”
这话一出,周围的衙役和小吏们耳朵都悄悄竖了起来。
谁不知道张掌柜背后有靠山?仗着知府的关系,在海陵城向来有恃无恐。
这新来的县丞嘴上看着强势,真要动张掌柜,怕是没这个胆子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知府夫人夜里随便吹句枕边风,这位县丞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更何况,这年头捐个实缺官得多费银子?谁愿意让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呢?
沈青梧扫了眼四周,底下这些人的心思她看得透亮,无非是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心里清楚,此刻往前一步,极可能得罪知府,别说坐稳县丞的位置,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未可知; 可若是退一步,今日怯了场,往后在县衙里便再无威信可言,怕是永远也抬不起头了。
换作旁人,多半会选后者。
毕竟,丢脸总比丢官、丢命要强得多。
可沈青梧的唇角却越扬越高,她直视着老典史,声音斩钉截铁:“备马!现在就去东郊别院!”
众人顿时瞪圆了眼睛,脸上满是愕然。
真要去?他这是不要命了?!
还是老典史反应快,毕竟在县衙待了几十年,最先回过神来,忙不迭招呼着衙役们跟上。
沈青梧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扬鞭一挥,马蹄声瞬间划破了空气。
顾辰晏也跟着翻身上马,雪白的衣袍在风里翻飞,倒是颇有几分江湖侠气。
他转头看向年轻的县丞,轻声道:“沈大人,你就不怕这是调虎离山计?”
“怕就不来当这个官了,不过,顾医师倒是提醒我了,”她抓紧手中的缰绳,回头望向身后随行的人:“刘典史,你派几个人去裕丰盐行和盐帮,查一查所有账簿和库房,尤其是西洋药材!”
“是!”
东郊别院离县衙不算远,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暗下里。
东郊别院的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风穿竹林的沙沙声在空荡的院里打着旋儿。
瞧这光景,平日里该是不常有人住的,既没见丫鬟走动,也无侍卫守着。衙役在门外扯着嗓子喊了几声,里头始终静悄悄的,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老典史迟疑片刻,转脸看向沈青梧,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大人,瞧着这院里怕是没人。要不……咱们改日再来?”
沈青梧皱眉听了下里面的动静,确实没有一点响动。
她心里清楚,眼下自己手里面确实没有张掌柜犯事的实据,这般贸然闯进去,本有理也会变成没理,反倒落了口实。
但是,现在让她打道回府又是万万不能。
如果今日不追回那具尸体,只怕到了明日,便只能寻到一堆骨头渣子了。
沈青梧眼神一凛,指尖下意识攥紧了缰绳。
她侧耳细听,风穿过竹林的声浪里,似乎藏着些微不同寻常的动静,那不是虫鸣鸟叫,倒像是重物拖拽过地面的摩擦声,断断续续,隐在叶隙间。
沈青梧的目光在宅院门口一寸寸的扫过。
“没人?”她忽然低笑一声,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既是空宅,怎会有新鲜的车辙印?分明是宅院的人心中有鬼,才不敢应声。”
众人闻言望去,果然见院门外西侧的泥地上,印着两道深浅不一的辙痕,边缘还带着湿润的土屑,显然是刚留下不久。老典史的脸瞬间涨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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