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小蓝年纪轻轻,多年混迹生意场,滑溜溜地片叶不沾身,也算是本事。
“天下的事儿,掰开来看,也不过是一次次交易。”她想起小蓝曾经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时,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心上。
当时的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但回到京城,发现很多时候就是如此,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都被利益所左右,每一次交往都像是一场交易。没人管你舒服不舒服。
此刻,老板金煜站在一旁,陪着笑——这个角色多年前是由楚管家扮演的。
他圆圆的脸上一点不见岁月。
金煜性格温吞圆融,倚仗上几辈子祖宗留下的生意,又恰是他的爱好。不求光耀门楣,发扬光大,只求稳妥。他渡过沟沟坎坎,扛过风风险险,很幸运撑到了如今。
不过,商户与客户天长日久腻在一起,互相配合默契到不用语言,面上一派祥和如意,但背后究竟会卷出些稀奇古怪的陈腐与糜烂。
古连翘是因为当年做捕头,调查过楚管家的死因,才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荒谬的凶案。
金煜心理素质超强,什么猥琐的事情也抹得平。尤其是替二皇子季瑄打掩护,假意迎娶彭桃花这件事情让连翘觉得恶心。
她觉得即便是为了生意,也不能不要底线吧。
但久而久之,她怀疑自己遇事总要去分辨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善的,什么是恶的。是认知有偏差。
其实,她早就知道阳明心学里的那句话,“善恶本一体”,不过,那阵儿,读的是“望天书”,雁过无痕,根本没懂其中之意。
此刻她恍然大悟,原来,善恶并不绝对。它们之间没有明确界限之分,是看具体情况而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的。
这个世界是如此复杂,充满了无数灰色地带,而自己却一直试图用简单的对错、善恶来评判一切。这种非黑即白的认知方式,不仅让自己陷入无尽的纠结、困惑和疲惫不堪之中,也让自己无法真正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
看来,还是自己道行太浅,需要用更加包容和多元的视角去理解这个世界的复杂人性。
正沉思着,金煜看见了她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哟,这是古捕头吧?不不不,应该叫御史大人了。有多久没见了,三年多了吧?快请进!”
连翘不客气,拉了翠姑进门。
小蓝的眼光越过周围的佳丽,露出招牌微笑:“古大人好!翠姑好!”
连翘和翠姑颔首。
金煜把她们请进了侧厅,又忙叫仆人沏茶。
连翘端起茶盏,抿一下,清香袅袅,她已经好久没有品到如此沁人心脾的香茗了。
“好茶!翠姑,你也尝尝。”连翘道。
翠姑开了几年饭馆,对茶叶有些研究。她观察了一番精致的茶盏,又觑着茶汤颜色,喝了一小口,叫一声:“很不错!”
金煜觉得二人懂茶,颇为欣慰,笑盈盈地道:“古大人别来无恙?”
“还好,金老板您呢?
“小的还可以,一般般吧!”
“嗯,看得出来,金老板的精神头比前几年好很多!”连翘估计是彭桃花离开他以后,没有季瑄的牵制,他开始顺起来。
“古大人回到京城,升了大官儿。以后还要请多多提携。只是今后,晚上不能约大人出来畅饮了……”金煜道。
古连翘知道他要提自己是女人这件事,立即打断:“金老板,我想看一看我押在这里的那只瓶子。”
“……”金煜。
“不方便?”连翘见金煜愣了,便问。
“方便、方便……请问古大人,是要赎回,还是只看看?”
“就是想看一看。”
“不放心我?”
“哪里,是想它了。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当年不到挺不下去,也不会拿来当了。”连翘实话实说。
“当然、当然。自从我知道古大人是将门之后后,崇拜之情油然而生。”金煜搓着手,仍不动弹。
“……”古连翘觉得定有什么蹊跷,就不再言语,只是盯着金煜。
一会儿,金煜期期艾艾地说,“请古大人单独到书房一叙,如何?”
连翘顿了一下,对朝翠姑道:“金老板有话对我说,你先去逛街,完事后,我直接回饭馆。”
“好。”翠姑答应着,出了当铺。
连翘跟着金煜,来到后院。
几年过去,金煜已经把后院整修了一番,小桥流水,绿树红花,亭台楼阁,是奔着精美的方向去的。
进了书房,金煜请连翘在书案对面的黄花梨圈椅上坐下。
然后,他挠着头说:“我遇到坎儿,有点过不去。彼时,你不在京城,就私下拿了你的瓶子去做了抵押,但古大人放心,我一定会赎回来。”
连翘一听就生气。但事已至此,发脾气也没用。于是,她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压了压火:“金老板,你过分了。”
“古大人,您千万别动气。听我解释。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把瓶子拿去抵挡,是我的错,我认。不过说起来,你的瓶子也没到期限,在我们这一行,拆东墙补西墙的事情很普遍,不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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