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端着鱼汤到了饭桌上,又赶走了郑子徒身边的胥吏,请棠姬入座。
案上的酒水几乎已经被喝光,阿木好容易找到半坛没喝完的酒,小心翼翼地抱了过来。
“郑大人,多谢您这几个月以来对小人的照拂。来,小人给您倒一杯!”
阿木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捧着酒坛子往郑子徒的碗里倒。
棠姬很好奇阿木要怎么往郑子徒的酒里下药,眼睛一直盯着阿木的手。
酒大家喝了半天都没有什么问题,碗又是郑子徒自己的。
那药——是在他的手上沾着吗?
桌上郑子徒看着阿木已经推拒数次。
“不用,我不会喝酒。再好的酒进我嘴里也是暴殄天物。”
郑子徒很少喝酒,酒量寻常,见阿木如此热情,紧张地拎着自己的碗往后撤。
可阿木不肯,竟上手与郑子徒抢夺。
“郑大人,这就是普通的醴酒,跟厨房逢年过节拿来煮圆子的差不多,根本不醉人,您尝尝!”
“赵管事的心意半管灵寿了,这酒还是算了吧!”
郑子徒笑着摇了摇头,攥着碗丝毫没有放松。
阿木跟他较着劲,手上也加了几分力气。
突然,“啪”的一声响动,那碗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众人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喧闹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郑大人,对不住,是小人冒犯了。”
阿木向郑子徒致歉,又弯腰捡地上的碎陶片,神色颇为失落。
众人原本都专心吃饭喝酒,并没有留意到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见阿木如此,还以为阿木是做了什么错事得罪了郑子徒。
毕竟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大家吃着阿木斥巨资购置的酒肉,当即出头为阿木求情。
“郑大人,你别跟赵管事一般见识!今天毕竟是他生辰,您就稍微给他几分面子,就当兄弟们求你了!”
“是啊,大家好容易一起吃酒,不就是图个开心吗!”
唯一留意到这边情况的民夫小刘也说:“郑大人,这半坛酒是赵管事为了您刚从我们手里抢走的。赵管事待您一片赤诚,千万不要因为这样的小事伤了和气啊!”
郑子徒并无着恼之意,见大家有些误会,也连忙去扶阿木。
“赵管事,我并非不给你面子,所以才不喝这酒……你快别捡这碎陶片了,小心划了手!”
阿木见郑子徒语气有所缓和,扭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陶碗,又给郑子徒倒了一碗。
棠姬看着那碗底沾着的一小抹白色的粉末神经猛跳两下。
原来这才是阿木准备好的抹了药的碗!
怪不得阿木刚才故意同郑子徒争抢这碗碟,竟是故意摔碎它,等着这新酒碗入场。
阿木捧着装满酒的陶碗再次递给郑子徒。
“这醴酒是小人从河道边的一位老伯手里买来的,据说是咱们的泾洛之渠刚开始动工的时候他酿下的,有六年了。前些日子他从土里挖出来,原本是想留着自己喝的,是小人听了这个故事,觉得意义非凡,所以特地问他买了几坛。
阿木话说一半顿了顿,脸上带了些悲戚的神色。
“小人与郑大人及河道上几位老河工不同,大家都是在河道上待了数年,资历深厚的老人。唯独小人是今年才来到河道上的新人。小人性子鲁莽不会做人,往常的罪过不少同僚,包括……”
阿木看向棠姬。
棠姬知道他说的是前些日子同她在小树林中争吵,一怒之下险些用匕首割断她脖颈的事情。
她摸了摸脖颈上刚刚掉痂的伤,笑得很勉强。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赵管事就不要再提了。”
“谢夫人宽宏大量。”
阿木朝棠姬躬身致歉,又道。
“不出意外,咱们的渠今年就要竣工了,这是我在河道上过的第一个生辰,也是最后一个生辰。我原本也是想着大家能趁着今天开心一下,今后完全当我是自家兄弟。虽然大家有的是六年前来的,有的是今年才来的,但大家只要喝了这酒,将来可以一起做完、做好这件大事!”
话毕,阿木特地擦了一下自己满脸的泪。
棠姬看到阿木这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心生佩服,席上众人更是十分感动。
不过郑子徒还是没有接那酒碗。
他面色和缓,态度显然是有所松动的,但是气氛好像还差一点,不能够让他下定决心。
棠姬盯着阿木手中的酒碗看了半天,他的手在碗的外壁摩挲几遍,始终没能把那一抹白蹭掉。
倘若郑子徒突然决定要喝,手接晚时一下子碰到这点没有融化的药粉,到时候阿木就算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棠姬咬了咬牙,主动伸手从阿木手中接过那碗,手指不着痕迹地擦干净了那点药粉。
阿木没防备棠姬如此,愣了一下。
只见棠姬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怨怼。
“你这人怎么回事?二三十岁的壮年男子,又不是其八十岁的耄耋老人,还要学人家做寿!今日我们给你几分面子,你非要蹬鼻子上脸!我家大人都说了不喝了,你听不见,还要几次三番地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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