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此话当真!”
楚明烛欣喜不已:“那臣女就多谢王爷了。”
陆应白懒懒掀起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可以滚了。”
楚明烛这才惊觉,马车早已悄然停在楚府门口。
他掀开车帘下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陆应白:“王爷不要忘了答应臣女的事。“
“还有。”
她说:“感谢王爷的特意提醒。”
说罢,她脚步轻快地进了府,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房间里的烛火明明灭灭,楚明烛推开房门,杏儿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她的心莫名软了一下,自她做暗卫以来,早就习惯了独子一人隐于暗中。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为她点灯,盼她归家。
虽说这小丫头性子同她原主子一样软糯,有点爱哭鼻子,动不动就红了眼眶,却也是实打实把她放在心上,事事惦记着。
楚明烛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有个时刻惦记着自己的人,好像也挺不错的。
”杏儿,醒醒,去床上睡去。”她放轻了声音。
杏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清来人,欣喜道:“小姐,您回来了?肚子饿不饿,奴婢去给您热些吃食。”
“不必了,你快去睡吧。”
杏儿困得厉害,打了个呵欠,只好点头:“那小姐早些歇息,有事随时叫奴婢。”
“好,我知道了。“
杏儿走后,楚明烛将玉佩和剑穗拿出来,寻了个空匣子妥帖放好,才脱了外衫躺在床上。烛火在帐上投下晃动的光影,思绪却不由自主瓢回了被太子派往江州寻账本的日子。
那时沈明远的师爷吴子明携账本出逃,她费别九牛二虎之力才摸到他的藏身之地。
谁能想到,他竟躲在一个臭气熏天的乞丐窝里。
楚明烛那时便知道沈明远是被太子和周显构陷的,望着吴子明那副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在江南做药奴的日子,那时的她每天拼了命地干活,所求也不过只是活着。
他们,都曾是这个时代最底层的人。
所以,她对吴子明起了恻隐之心,只取回账本,并没有要他性命。
当时的她怎会想到,太子竟会是她的杀父杀母仇人?
一时的恻隐之心,现在竟成了她复仇的助力。
只是,应该怎么把吴子明的藏身地址悄悄送到陆应白手中呢......
思绪在夜色里缠缠绕绕,楚明烛眼皮渐沉,终是抵挡不住困意,渐渐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又看到了父亲母亲......
那时,她还叫凌语。
五岁那年,蓟州大旱,庄稼颗粒无收。
无奈之下,一家三口只好踏上逃荒之路。
那段日子,直到现在想起来,凌语都还觉得后背发麻。
因为毒辣的太阳,稀缺的水和粮食,一开始的浩浩荡荡的队伍,走着走着也稀了。
有人累倒在路边,再也没爬起来;有人攥着半块黑面饼子被饿疯了的人活活打死;还有的人因为观音土吃太多而被涨死,
一路走,一路死,饿殍遍野,惨不忍睹。
凌语的父亲是个练家子,身量高大,一般人不敢轻易同他动手。
即便如此,也遇到亡命之徒来抢粮食。
凌父红着眼击退了一波又一波,浑身是伤也死死护着她和母亲,一家人才得以跌跌撞撞逃到江南。
可到了江南,日子还是没能好起来,城外挤满了流民,官府只把他们圈在那里,给不出半点安置的法子。
在城外连喝了七日寡淡如水的赈灾稀粥,凌语突然发起了高热,病情来势汹汹,把父母二人急得团团转。
正巧那天有人来城门口招工,说是去庄子上种药材,一天十文钱,还管吃管住。只是要签卖身契,卖身银少得可怜。
多数人都犹豫着没敢去,等着官府安置。
凌父凌母母二人为了给她抓药,咬牙签了那卖身契,用那微薄的卖身银给她抓了药,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于是,他们一家成了药奴。
起初,庄子上的管事还算守承诺,一天十文,两顿饭。
虽说都是杂粮粗食,可比起逃荒时的食不果腹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药奴们都安安分分,只求能安稳活下去。
可过了几个月,管事的脸说变就变,先是克扣工钱,接着每日两顿饭也变成了一顿。
有性子烈的去找管事理论,回来时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
再后来,连最后那一顿饭都没了。
想吃?
得用自己的银子来买,三文钱一个掺了麦麸的饼子,硬的能把牙崩掉。
药奴们叫苦连天,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卖身契还在管事的手中。
夏天还好,拼死干活得工钱还勉强够吃饱肚子,可冬天呢?寒风肆虐,没有棉被,没有炭火.....
那个冬天,庄子里活活冻死了很多药奴。
凌语算是侥幸,凌父帮管事挡过一次意外,管事赏了一床摞了补丁的棉被,才得以保全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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