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安?”萧彻嗤笑,眼底怒火与烦躁交织,隐有一丝不自知的焦灼,“沈长乐,休在本官面前故作懵懂!你明明有……”
话语戛然而止,他俊美面容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懊恼,似被自己未竟之语惊住。
那未尽之言卡在喉间,徒留满腔窘迫与更盛的怒气。
他狠狠瞪了沈长乐一眼,目光复杂难辨,猛地勒转马头,仿佛多留一刻便是煎熬。
“好!本官便祝你与那田秀才,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言毕,不待回应,他已一夹马腹,玄色大氅卷起一片雪尘,身影疾驰而去,迅速没入风雪。
沈长乐独立原地,望着那人马远去的方向,无奈摇首。
此人除了挑剔难缠,果如小舅所言,尤善迁怒。
……
沈长乐并未将萧彻那场莫名的怒火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吃了程诺的亏无处发泄,迁怒自己罢了。
她整理心绪,准备继续归程。
然而,她与萧彻在风雪街头的这场短兵相接,却被不远处一辆马车里的人看了个真切。
车帘缝隙后,一双眼睛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正是沈长乐的前婆婆——永宁伯府陈夫人!
陈夫人尽管退掉了沈长乐这门婚事,但沈长乐带给她的羞辱与脸面的损毁,依然让她怀恨于心。
后来听闻沈长乐竟攀上了程家这棵大树,更是酸得不行。
如今得知沈长乐居然“自降身价”与通州田家那个小门小户定了亲,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觉得沈长乐终究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此刻,亲眼目睹沈长乐被萧彻——那个在京城权贵圈里都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刺头——当街拦住,言语间火药味十足,萧彻更是怒气冲冲拂袖而去……陈太太激动得差点在马车里拍起手来!
“好!好极了!”她低声狞笑,“小贱人,你也有今天!得罪了萧阎王,我看你怎么死!”一个恶毒的念头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她立刻命车夫调转方向,直奔通州田家而去。
通州离京城并不近,来回一趟,花费甚巨。
最近陈家为了给儿子陈进办婚宴喜事,为了排场与伯爵府的脸面,陈家也只能卖掉通州的土地。
田地买卖,需涉及过户事宜,让家中的总管或族中小辈前往即可,但为了报复沈长乐,陈夫人决定亲自走一趟。
田太太听闻永宁伯府夫人亲自来访,虽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敬地迎了进去。
陈夫人一落座,便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忧心忡忡模样。
“田太太啊,我今日来,是有一桩要紧事,思来想去,觉得必须告知于你,否则于心难安啊!”陈太太拉着田太太的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田太太被她弄得紧张起来:“陈太太,何事如此要紧?”
“唉!”陈太太重重叹了口气,“我方才路过东大街,可巧看见了一幕……你家未来儿媳,沈家那位长乐姑娘,当街把萧家的那位萧彻萧大人给得罪狠了!”
“萧彻?”田太太脸色微变。
萧家,萧彻的名声,她自然是听过的。
“可不是嘛!”陈夫人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极尽添油加醋之能事,“你是没看见啊,萧大人那脸色,铁青铁青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沈长乐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萧五勃然大怒,指着她鼻子训斥,那架势……啧啧,那萧五可是出了名的记仇,手段又狠!听说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吃了点小亏,正憋着火呢,沈长乐这算是撞枪口上了!田太太,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们田家……这亲事,怕是要惹祸上身啊!”
她刻意强调了萧彻的“睚眦必报”和“心狠手辣”,暗示得罪了他,田家这种根基浅薄的书香门第,根本承受不起对方的怒火和报复。
田太太听得心惊肉跳,脸色越来越白。
田家虽然在通州算得上百年家族,但比起萧家那样的豪门巨富,可就差了几个档次。如今田家三代为官,族中又出了一名举人,三名秀才,维持着诗书传家的体面。
但家底实在单薄,在京城更是毫无根基可言。
萧彻?
余杭萧家?那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
惹上这样的人物,田家怕是真的要遭灭顶之灾!
恐惧迅速攫住了田太太的心。
她越想越怕,沈长乐再能干,带来的麻烦也太大了!
这门亲事,不能要了!
送走“好心”报信的陈夫人后,田太太立刻与丈夫、儿子商议。
田科本就是老实木讷、没什么主见的人,听闻得罪了萧彻,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田父虽是个举人,父亲在任上做官,但骨子里懦弱怕事,被陈太太的话吓破了胆,生怕引火烧身,连累家族前程。
一家人迅速达成一致:退婚!必须尽快退婚!
而且不能直接说怕萧彻,得找个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大错却又足够恶心人的理由!
几天后,一封措辞恳切、用词文雅的退婚信,送到了通州沈家老宅,交到了宗妇尹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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