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云听他声音柔和,禁不住向他双眼看去,那眼光似有一种吸力,一看就再也无法移开,只觉眼饧骨倦,昏昏欲睡。突然间听到“白日见鬼”四字,全身一震,退步扬起拂尘,惊声道:“你……你别过来……”似乎真见了鬼一般。
松云自石宝山打伤丁向北,失手杀了马氏三父子,当时并没多大害怕,凶杀屠戮在武林中如同家常便饭,司空见惯,只是与华山派结上了梁子,而丁向南于此似乎并没放在心头,哪知后来回到大茅峰的九霄万福宫,生了一场大病,三天两头梦见马氏父子来向他索命,亲自打醮攘鬼,连换了数次寝房仍是无济于事,他再胆大也不得不怕了。此时只觉眼前徐鸿儒忽然变作了马氏父子,以致老病复发。
在场众人除了本派少数人,都不知他何以发起疯来,也有人怀疑徐鸿儒施了妖法,使松云中邪,茅山派素以打醮驱鬼、符篆镇邪闻名,却不敌这个魔教教主,免不了忧惧更甚。
同苦方丈走过来捏拳在松云胸口击了一下,再取出一个黄纸包,付与一名茅山派弟子,道:“这是本寺的回心散,能治狂症,速与你掌门服下。”那弟子接过谢了,与松云服下。松云半晌才恢复神智,但仍是精神恍忽。
这时徐鸿儒走到了蒲剑书面前,盯着他看了良久。蒲剑书见他揭了好几个正派之士的阴事,如今轮到了自己,但他强装镇定的道:“老夫行得端走得正,不怕你有什么说辞。”
徐鸿儒笑了笑,问道:“真机子送了你多少财帛美女?”蒲剑书一听此言脸色徒变,道:“你……你胡说什么?”心想真机子送礼之事,除了他与自己知晓,别无三人,自己没有泄露,真机子拉拢群雄,自然也不会泄露,本以为隐秘之极的事,想不到让徐鸿儒知晓了。
徐鸿儒阵营中有人叫道:“咱们教主开了天眼,明见万里,无远弗届。你现在心中想什么,他老人家也能看得到呢。”
群雄大都不信,但忍不住还是静心息念,以防被徐鸿儒看穿心事。
徐鸿儒顺着这排人走过去,经过点苍、天山、黄山、南海诸小门小派,正眼也不瞧,自是因为他们不值一提。许多人反倒希望他说上两句,哪怕胡编乱造也好,反正他声名狼藉,别人多半不信他,反倒于自己脸上贴金。但见他漫不经心而过,似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甚感失望。
徐鸿儒走了一圈,回到自己阵营,高声道:“论真材实学,在场诸位都在我之上,却不一定斗得过我。”
群雄听了这话,虽觉刺耳,不得不承认有些道理。
真机子冷笑一声,道:“旁门左道为我正派所不屑,徐教主精擅于此,侥幸胜了也不过投机取巧而已。”群雄一听,不禁点头,觉得真机子的话更有道理。
又听徐鸿儒道:“即便是光明正大的打,尔等也未必是我教的对手。”
真机子道:“哦?你此话何意?”
徐鸿儒道:“诸位从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巴巴的赶来,总不成为着喝茶闲聊,这架终究要打的,但如何个打法,颇费思量。我有个提议,你我双方各出一人,以性命相搏,哪一边的人先死便算输了。不过这个人选须他自愿才行。”
群雄听了,无不耸然动容。
真机子问同苦道:“方丈以为何如?”同苦道:“老衲听总门长号令。如此免生过多杀戮,但仍属惨烈,最好比武较技点到为止。”
真机子便对徐鸿儒道:“便依教主之法,败了如何,胜了又如何?”
徐鸿儒道:“我方败了,让出飞来峰,交出教主及怒天神剑,听诸位处置,余下教众即日遣散,勿与加害;你方败了,留下黄金万银,以为我教伤亡之补恤。”
真机子心想:“姓徐的身为一教之主,身份之高,绝不会视打赌为儿戏,必是对赌局有必胜的把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将正邪大战归于一场决战强过大打出手拼个两败俱伤。”当下便道道:“好!”转头对着群雄朗声道:“大伙儿听明白了!我盟之下,愿与白莲教高手一较高下的请移步出来。”
五宗十三派立即静下场来,群雄都是一般的心思,这次大举进攻魔教老巢,靠的人多势众,得以壮胆,但要他们任一个人出头,说什么也不敢。
真机子本以为会有许多人站出来,再在其中遴选一位高手,哪知竟无人应。那边徐鸿儒尚未开口,已有一人站了出来,乃十个番僧中的一个,膀粗腰圆,手中一对金钹,矗立当场如一座铁塔。
梁太清斜睨了一眼白太始,道:“二师弟,你平日大谈魔教如何如何不堪一击,今日正是大显身手的时候。”
白太始:“掌门师兄怕是听错了吧,我何尝说过此话?掌门师兄当此大任,当身先士卒,为人表率。”
孙太素立即跟风道:“机会难得,掌门师兄还是不要客气了。”梁太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群雄心想,这番僧乃一无名小卒,适才飞钹掷人的手法也不见得如何高明,但正因为如此,更不可大意,徐鸿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怕另有诡计。有的信奉枪打出头鸟,害怕一旦败在番僧手中,不仅送了命,别人非但不同情,还责怪出头者无知妄为,纵然侥幸胜了,得以扬名立万,只怕日后就是正邪两道的敌人。有的自忖武功低微,出头送死不算,还贻误了灭魔大业,也有的确系胆小,别人不点他名,宁可厚着脸皮做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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