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别无他法,召来少冲郑重嘱托:“此行凶险,本王性命就托付给岳壮士了。”少冲虽觉肩头重担千钧,但情势紧急,只得凛然应道:“王爷知遇之恩,在下纵粉身碎骨,也必护王爷周全!”
于是信王外罩缞绖孝服,内穿重铠,暗藏干粮以备不测。副总管王承恩随侍在侧,一行人来到乾清门外。李永贞、王体乾等跪地相迎,引众人入梓宫行哭临礼。
梓宫内青烟袅袅,白幡飘摇,信王对着香案拈香再拜,余光瞥见李永贞神色惶遽,果有反意,却佯作不知。待三拜将毕,李永贞突然咳嗽一声,幕帐掀处,数十名手持钢刀利斧的壮汉蜂拥而出,直扑信王!
“有刺客!”李永贞尖声惊呼,话音未落已逃出灵堂,反手将大门锁死。
少冲早已全神戒备,见刀斧手现身,当即闪身护在信王身前。一腿飞踢,当先那名壮汉倒飞而出,又撞翻两人。奈何刺客众多,倒下一批又涌上一批,四五把刀斧从四面八方劈来。少冲脚踏流星惊鸿步,双臂一振,沛然内力如潮涌出,刀斧竟似撞上无形气墙,骤然反弹。四五名大汉尚未看清来路,已被震飞在地。余众见信王侍卫如此悍勇,冲上数步又逡巡不前。一时间,除了信王随从的急促呼吸与内官的哀嚎,灵堂内竟陷入诡异的寂静,双方凝立对峙,杀机一触即发。
信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反而愈发镇定。他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众刺客,忽然仰天长笑:“本王乃天命所归,自有百神护佑!尔等幺魔小丑,也敢在此跳梁?”笑声陡止,语气转厉,“此刻放下兵器,尚可饶尔等不死。若再执迷不悟,便是自取灭亡!”
这些死士虽为魏忠贤重金募集,个个身负死罪,但闻“饶不死”三字,又慑于“真龙天子”之说,不由得面面相觑。僵持片刻,终于“铛啷”一声,一名刺客抛下大刀,双膝跪地:“王爷饶命!”这一跪如石投水,激起层层涟漪。转眼间,刀斧落地声、乞饶声响成一片。剩余几人见大势已去,若不随众,反要遭同伴反噬,只得纷纷匍匐在地。
信王见状,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恰在此时,异变陡生!
两道黑影如夜枭般自梁上扑下,双刀直取信王顶门。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连少冲也救援不及!
眼看刀锋距信王不过一寸之遥,其中一人竟突然变招,刀锋一转,“铮”的一声架开同伴兵刃,同时肘部猛撞对方心口。两人同时落地,被制住的那人颈间已架上了冷森森的钢刀。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被制之人连声冷笑:“好个田尔耕!武名扬果然没说错,你当真背叛了督公!许某直到此刻方才信了……”
少冲这才认出,来人正是阉党“五魁”中的许显纯与田尔耕。他深知许显纯口中的“老六”便是武名扬——此人虽不在五彪之列,却深得魏忠贤信任,有取代田尔耕之势。昔日武名扬指认田尔耕叛变,不仅魏忠贤不信,连许显纯等人也斥其野心太大。
信王定下心神,沉声道:“许显纯,你许家世代忠良,你本也是难得的人才。若能弃暗投明,助本王平定叛乱,他日不失王侯之封。若执意逆天行事,只怕早晚明正典刑,累及家门!”
许显纯纵声大笑:“我许家蒙难之时,满朝文武唯有督公仗义执言!这条命既是督公所救,为他效死,理所应当!此行刺杀失败,督公必饶我不过,但朝秦暮楚岂是我许显纯的作为?”他掷刀于地,闭目待死,“田尔耕,动手吧!”
田尔耕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良久叹道:“许兄弟知恩图报,虽显迂腐,却不失为好汉。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我不杀你,去吧。”
许显纯凝视他片刻,确信此言非虚,这才收刀跃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梁柱之间。
他甫一离去,田尔耕突然身形一晃,猛地一口鲜血喷在在孝帷上,摇摇欲坠。少冲急忙上前搀扶,欲运功为他疗伤。
田尔耕却奋力推开:“此刻危机四伏……王爷安危要紧……岂可为我这残躯损耗真气?”他气息渐弱,断断续续道,“我身中奇毒……早已……无药可救……”话音未落,已然气绝。一双虎目犹自圆睁,望着殿梁深处,不知是悔是恨。
原来田尔耕虽奉命与许显纯联手行刺,却早已决意临阵倒戈。魏忠贤为保万全,除明面上派遣东厂与锦衣卫两大高手外,更暗中安排杨寰、孙云鹤与崔应元、武名扬两路伏兵。这三路人马互不相通,却仍被田尔耕窥破玄机。当夜他设计调开杨、孙二人,却在对付崔、武时被武名扬识破。两人当即动手,武名扬自修炼《莲花宝卷》后武功已臻化境,田尔耕虽奋力击昏崔应元,自己却中了武名扬致命一掌,心脉俱损。他强忍重伤赶来与许显纯会合,方才又硬接许显纯一击,终至心脉尽碎,气绝身亡。
少冲缓缓放下田尔耕尚有余温的尸身,一掌震开殿门,护着信王步出灵堂。他对那些跪地求饶的刺客沉声道:“去将李永贞擒来。”众刺客如蒙大赦,轰然应命,四散搜捕。不多时,两名壮汉将面如死灰的李永贞架到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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