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李瑶已在镜前梳好鸦青螺髻。
窗外传来小丫鬟的通报声:"李姑娘,老夫人院里的张妈妈来了,说请您去正厅用早茶。"
指尖的银簪顿了顿,李瑶望着镜中自己眼底那抹淡红——昨夜翻书到三更,此刻倒成了最好的伪装。
她垂眸抚平月白裙角,声音清软:"劳烦张妈妈稍等,我换件素色外衫便来。"
正厅里的沉水香比往日更浓。
李瑶踏进门时,老夫人正端着茶盏,茶烟袅袅里,那双眼如淬了冰的针,直扎过来:"瑶丫头,昨儿夜里,你可是去了后山西侧的禁园?"
茶盏轻碰案几的脆响在厅内炸开。
李瑶脚步微顿,指尖悄悄抚过掌心的图腾——金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蛰伏的蛇。
她抬眼时已带了三分惶然:"老夫人明鉴,我昨日在偏院练气,忽闻禁园方向有灵植异动......原是想替汤家看顾一二。"
"禁园有护山大阵,轮得到你看顾?"下首的二夫人插话,指甲套敲着桌沿,"我可听说,你用灵力强行破了半道禁制。"
李瑶忽然笑了,从袖中取出一枚朱红灵果。
果身凝着晨露,竟泛着玉一般的光泽:"夫人若怪我多事,这枚'凝露果'便算赔罪。
我用灵植术催熟的,能温养经脉,最是治老夫人当年寒玉床留下的旧伤。"
老夫人的目光终于从她脸上移到灵果上。
李瑶注意到她左手小指不为人察地蜷了蜷——那是旧伤发作时的惯常动作。
"呈上来。"
灵果递到跟前时,老夫人的鼻息明显重了些。
她捏着果蒂轻嗅,瞳孔微微收缩:"这灵气......比我当年在蓬莱岛求的还纯。"
李瑶垂眸:"我近日灵植术突飞猛进,许是因着血脉里的缘分。"
老夫人盯着她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金纹,终究还是咬了一口。
厅内霎时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的轻响。
李瑶看着老夫人的眉峰缓缓舒展,喉间溢出极轻的叹息——那是旧伤缓解时才有的松弛。
"算你有心。"老夫人将果核搁在青瓷碟里,语气虽冷,眼尾却软了,"下去吧。"
李瑶福身退下时,余光瞥见汤凛倚在廊下。
他玄色广袖沾着晨露,正垂眸盯着她方才站的位置,指节在身侧轻轻叩着——那是他思考时的惯常动作。
"李姑娘。"汤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晨雾的凉,"花园的素心兰开了,陪我去看看?"
花园里竹影斑驳。
李瑶站在兰圃前,能清晰听见汤凛趋近的脚步声。
他停在她身侧半尺处,压低声音:"方才那枚凝露果,灵气里混着不属于凡世灵植的波动。"
"汤少爷耳力倒是好。"李瑶转身,发间珠钗轻晃,"不过是灵植亲和力提升了些,能引动天地间的生气罢了。"
汤凛忽然伸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她手背的金纹:"生气?
那你昨夜在藏书阁翻的《上古血脉志》,又是看什么?"
李瑶瞳孔骤缩——原来他连这个都知道。
她盯着汤凛冰潭似的眼睛,忽然笑出声:"汤少爷想知道?
我偏不告诉你。"她退后半步,发间珠钗划过他手腕,"我只知道,有了这本事,我再不会是任人拿捏的替身。"
话音未落,前院传来通传声:"大长老请汤少爷和李姑娘去议事厅。"
议事厅的檀香熏得人发闷。
李瑶刚踏进去,三长老便将一卷羊皮地图拍在桌上:"寒潭的'九叶莲'该采了。
李姑娘灵植术了得,这趟差使便交给你。"
寒潭?
李瑶垂眸盯着地图上那团墨色的"寒潭"——她早听过传闻,潭底终年弥漫毒雾,三年前有个金丹期的外门弟子进去,出来时浑身溃烂,只剩半口气。
"三长老抬爱了。"她指尖轻轻抚过地图边缘,"只是寒潭危险,我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
"汤少爷陪你去。"大长老突然开口,目光在汤凛脸上扫过,"你二人本是未婚夫妻,共历艰险也是该的。"
汤凛垂眸整理袖扣,声音漫不经心:"我去可以,但李姑娘得教我如何引动灵植生气。"
李瑶抬眼,正撞进他似笑非笑的冰瞳。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掌心里那半块幽蓝玉简,想起《上古血脉志》里"改命"二字。
"汤少爷怕苦么?"她歪头,"学这本事,可要喝足了黄连水。"
汤凛低笑一声,转身往外走:"明日辰时,寒潭见。"
李瑶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指尖悄悄按上掌心图腾。
金纹在皮肤下翻涌,像在应和着什么。
她想起寒潭底那片终年不散的毒雾,想起潭心那处被雾气笼罩的洞穴——
那里的幻境,该让汤凛看看了。
寒潭的雾气比地图上画的更浓。
李瑶站在潭边,看着汤凛将玄色外袍下摆系在腰间,露出一截裹着冰蚕软甲的腰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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