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的布鞋尖刚沾到旧祠堂的青石板,后颈就浮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槐树林的风裹着陈年檀香灌进衣领,混着墙根霉湿的土腥气——这气味她在藤蔓传讯里闻过七次。
昨夜缠在房梁上的绿萝突然扭转枝蔓,叶尖直戳祠堂方位时,她就知道,汤家最见不得光的秘密,藏在这被族规封禁百年的破院子里。
"咔嗒。"
门闩断裂的轻响惊飞了檐下寒鸦。
李瑶反手扣上门,袖中绿萝藤突然绷直如箭,指向供桌下的青砖。
她蹲下身,指甲掐进砖缝,常年积灰的青砖竟应手而裂,露出下面半人高的地洞。
洞底飘上来的风带着铁锈味,像浸过血的丝帛。
李瑶摸出怀里的引魂灯,火苗刚窜起三寸就凝成幽蓝色,照见洞壁上密密麻麻的血咒——全是锁魂术。
"玄霄阁的手段?"她喃喃,指尖抚过咒文,腕间图腾突然灼烧起来。
那是她刚进汤家时,汤凛亲手为她戴上的"同心印",说是定亲信物,此刻却像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蓝光顺着血管爬上手背,在洞壁上投出藤蔓形状的影子。
"轰——"
地洞深处传来石屑坠落的闷响。
李瑶借光望去,只见一具骸骨端坐在石台上,脊椎骨间插着七根玄铁钉,肋骨上缠着的锁链还坠着玄霄阁的刻纹。
骸骨眉心突然裂开一道缝,幽绿鬼火从中窜出,凝聚成模糊的人脸。
"汤家...外姓女..."残魂的声音像破风箱,"擅闯锁魂洞,该当...魂飞魄散。"
李瑶后退半步,却没显惧色。
她扯开衣领,露出颈间"汤"字玉牌:"汤凛的未婚妻,替他来问先祖。"玉牌泛起暖光,残魂的鬼火明显颤了颤。
她乘势追问:"汤家是否曾与天命者立下誓约?"
残魂的脸突然扭曲成尖叫的模样,锁链哗啦啦响成一片:"血契...血契已断!
玄霄阁那老匹夫...用我子孙的命...换他仙门清誉..."话音未落,七根玄铁钉同时爆发出金光,残魂的鬼火被撕成碎片,最后一句飘散在石屑里:"唯...信...为...凭..."
李瑶摸出帕子擦了擦冷汗。
她早从古籍里查到,天命者命格会引动仙门忌惮,汤家能护她至今,绝不是靠汤凛的意气。
如今残魂证实血契已断,那汤家还在护她的理由...她低头盯着玉牌,牌面突然映出窗外的月光——是汤凛的方向。
与此同时,汤府西院。
汤凛捏着信笺的指节发白,信尾"执棋的人"几个字被他摩挲得发皱。
妆匣里滚出来的甜橙糖还沾着她的胭脂香,他捡起来放进嘴里,甜意刚漫开,封命戒就烫得他几乎咬碎糖块。
那是汤家历代家主的追踪法器,只有对汤家血脉重要的人,才会触发感应。
此刻戒指烫得他掌心发红,感应的方向却不是玄霄阁,而是城南废弃灵矿——汤家发家时开采的"命脉之地",十年前因矿脉枯竭被封印。
"备马。"他将信笺塞进衣襟,转身时撞翻了妆台的脂粉盒,玫瑰香粉撒了一地。
守在门外的暗卫刚要出声,就见家主踩着香粉冲了出去,玄色大氅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活像座移动的冰山。
灵矿入口的封灵阵早被李瑶用藤蔓破了。
她站在矿洞口,望着洞壁上残留的符纹冷笑——汤家当年怕她,怕她这天命者的命格会反噬,所以才在矿脉最深处刻下契约。
矿道越走越深,潮湿的岩壁上开始渗出灵液,在月光下泛着银芒。
李瑶的鞋跟磕到块凸起的石头,她弯腰擦去石上青苔,整面岩壁突然泛起金光——是被灵液覆盖的古老符文。
"天命者与汤氏共守因果之门,若有违誓,血脉俱灭。"她读出声,指尖划过"血脉俱灭"四个字,"原来你们怕的不是玄霄阁,是怕我动了汤家根本。"
洞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李瑶侧耳听了听,唇角勾起一抹笑——是汤凛的乌骓马,那马掌钉的是玄铁,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比普通马沉三分。
她摸出袖中用灵植培育的种子,深褐色的种皮上缠着绿萝藤,在她掌心轻轻蠕动。
"别急。"她对着种子低语,腕间图腾的蓝光与种子的绿意交缠,"等汤凛到了,我们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执棋的人。"
矿道深处突然传来岩石裂开的轻响。
李瑶抬头望去,月光从洞顶裂缝漏下来,正好照在她掌心的种子上。
远处马蹄声渐近,她将种子按进岩壁的灵液里,看它迅速没入石缝——这颗她用三年时间培育的"因果种",即将替她揭开所有秘密。
而此刻,汤凛的身影已出现在矿洞口,玄色大氅被夜风吹得翻卷,眼里的冷光却比月光更亮。
他望着洞壁上的金光,又望着李瑶沾着灵液的指尖,喉间的甜橙味突然变得很浓——浓得像要把心都泡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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