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梅宴的惊吓过后,王府里似乎短暂地平静了几日。但林晏清深知,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年关琐事繁多,她既要打点送往各府的年礼,又要安排府内的祭祀、洒扫、准备年宴,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也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这日,林晏清正在库房与管事一同清点准备送往宫中和几位重臣府上的年礼。今年除了惯例的贡缎、珍玩,她还特意加上了“手工小组”精心制作的一批寓意吉祥的编织摆件和改良版的“暖玉汤”配方包,算是王府的一点新意。
正忙碌着,陈月瑶又像只嗅到花蜜的蝴蝶般翩然而至。“表嫂!您还在忙年礼呀?真是辛苦啦!”她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已经装箱的礼品,目光尤其在那些编织精巧的“年年有余”鱼形摆件和“福禄绵长”葫芦挂饰上流连,“这些就是府里下人做的小玩意儿?瞧着倒是有趣,表嫂真是知人善用,连下人的这点手艺都不浪费。”
她这话听着是夸奖,细品却有点将王府的“特色年礼”与“下人手艺”划等号的意味,隐隐贬低了礼物的价值。
林晏清头也没抬,继续核对清单,语气平淡:“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罢了。这些东西虽不值什么钱,胜在心思巧,寓意好,图个新鲜吉利。”
“那是自然!”陈月瑶立刻附和,随即又状似无意地指向一旁几个尚未封箱的锦盒,“表嫂,这些是送往苏侍郎府和贺兰将军府的吧?我瞧着给苏府的礼里,那对羊脂玉如意品相极好,给贺兰府的却是一套黑曜石打造的箭簇和扳指,虽然名贵,但比起玉如意,似乎……少了些雅致?苏姐姐最是风雅,贺兰姐姐又性子粗疏,这般安排,表嫂真是用心良苦呢。”
她这话看似在分析礼品搭配的合理性,实则是在暗示林晏清区别对待,故意给交好文臣之女厚礼,给武将之女“粗笨”之物,挑拨之意昭然若揭。
林晏清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陈月瑶,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表妹倒是细心。不过,苏侍郎清流雅望,赠玉如意合乎其身份;贺兰老将军戎马一生,贺兰小姐亦是将门虎女,赠箭簇扳指,正是投其所好,合乎其家风。礼数周全,因人而异,难道不是正理?还是说,表妹觉得,无论对象,都送一模一样的东西才好?”
陈月瑶被反问得哑口无言,脸上那娇俏的笑容僵了僵,强笑道:“表嫂思虑周全,是月瑶想岔了。”
就在这时,柳纤云也在丫鬟的搀扶下,弱柳扶风般地走了过来。她先是向林晏清行了礼,然后目光便落在了那些年礼上,尤其是准备送往宫中的几匹异常华美的云锦上,轻声细语地赞叹:“这些云锦真是华美,宫里的娘娘们定然喜欢。表嫂打理王府真是尽心,连年礼都如此妥帖。只是……”她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林晏清知道她又要作妖,不动声色地问:“柳妹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柳纤云这才怯怯地道:“纤云只是忽然想起,听闻皇后娘娘近来礼佛,不喜过于奢华之物。这几匹云锦虽好,色彩却过于艳丽夺目……当然,这只是纤云听来的闲话,或许不当真,表嫂听听就好。”她说完,还不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一副生怕自己多嘴惹祸的模样。
这话更是诛心!若林晏清真的选了“过于艳丽”的料子送入宫中,岂不是暗指她揣摩上意不用心,甚至可能触怒皇后?
林晏清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恍然与感激:“多谢柳妹妹提醒。不过这几匹云锦,是内务府早前就定下的规制,颜色纹样皆有定例,并非王府自行采买。且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端庄雍容,这些料子正衬娘娘气度。妹妹的关心,我记下了。”
她再次四两拨千斤,既点明了礼品符合规制,无从挑剔,又赞了皇后,堵住了柳纤云的嘴。
柳纤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是”,眼神却闪过一丝不甘。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两位,林晏清以为能清静片刻,外面却传来通报,说是苏婉茹来了。
林晏清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今日这库房真是热闹。苏婉茹此来,名义上是送还前几日借去的琴谱,并回赠一些她亲手制作的梅花香饼。
两人在库房旁的小厅里坐下,苏婉茹举止依旧优雅得体,将香饼递给林晏清,微笑道:“郡主日前讲的那个梅花仙子的故事,婉茹回去后细细品味,觉得寓意深远。便想着制了这香饼,聊表谢意。香气清幽,希望能入郡主之眼。”
林晏清接过,道了谢。她知道苏婉茹绝不只是来送香饼那么简单。
果然,寒暄几句后,苏婉茹目光扫过外面忙碌的库房,似不经意地道:“年关将至,郡主忙碌,婉茹本不该打扰。只是……方才在外面,似乎听到月瑶妹妹和纤云妹妹在与郡主说话?她们年纪小,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郡主海涵。”
她这是以“知心姐姐”的姿态,先给那两位上眼药,暗示她们不懂事,给自己树立懂事明理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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