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把秀雅的侧脸映得暖融融的。她刚把王桂英送来的小米粥端上桌，鼻尖突然萦绕起一股淡淡的油烟味，当即捂住嘴往院外跑，趴在老槐树旁干呕起来，眼泪都呛出了眼眶。
狗剩正蹲在院角修竹弓，听见动静手里的刨子 “啪嗒” 掉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扶住她：“秀雅！咋了？是不是粥太烫了？还是这灶台的烟呛着你了？” 他说着就要去拆灶台，吓得秀雅赶紧拽住他的胳膊。
“不是，就是突然想吃点酸的。” 秀雅缓过劲来，声音软软的，“刚才瞅见张二婶晒的杏干，突然就馋了。”
狗剩眼睛瞬间亮了，拍着胸脯保证：“酸的？这还不简单！俺这就去镇上给你买！酸杏、山楂、醋泡姜，你想吃啥俺都给你买！” 他说着就往屋里冲，要去拿布包，却被秀雅拉住了。
“别去镇上了，怪远的。” 秀雅笑着摇头，“后山的松树林里有野山楂，酸溜溜的可好吃了。就是现在天凉，不知道还有没有。”
“有！肯定有！” 狗剩想都没想就应下，抄起墙角的竹筐就往外跑，刚到门口又折回来，把秀雅的狐狸皮棉袄往她怀里塞，“你在家等着，俺很快就回来！要是冷了就烧炕，别冻着俺娃！”
秀雅无奈地摇摇头，看着他踩着积雪 “咯吱咯吱” 往村口跑，衣角还沾着片没扫干净的枯叶。刚关上门，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张二婶的笑声：“秀雅！狗剩这是咋了？跟被狼撵似的！”
“他去后山给俺找野山楂了。” 秀雅打开门，无奈地笑道。张二婶拎着菜篮子走进来，啧啧叹道：“这狗剩现在真是把你宠上天了！以前连自己的草帽都能丢，现在你要颗酸果子，他能把后山翻过来！” 她从菜篮子里掏出个布包，“俺这儿有晒的酸杏干，你先吃着垫垫，等他回来指不定找着啥好东西呢。”
秀雅接过杏干，捏了一颗放进嘴里，酸得眯起眼睛，心里却甜滋滋的。张二婶坐在炕沿上，絮絮叨叨地说：“俺当年怀俺家小子时，想吃酸梨，你张二叔愣是跑了三座山才找着。男人啊，就得这样才靠谱！”
此时的狗剩已经冲进了后山。雪后的山林银装素裹，松树枝上挂着的积雪时不时往下掉，砸在他的棉帽上。他攥着竹筐，眼睛瞪得溜圆，扒着积雪往灌木丛里瞅，嘴里还念念有词：“野山楂、野山楂…… 酸溜溜的野山楂……”
前阵子设冰陷阱时，他好像在溪沟边见过几株野山楂树，可这会儿雪盖得严严实实，连路都看不清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往溪沟走，棉鞋里灌进了雪，冻得脚趾发麻也顾不上停。突然脚下一滑，“噗通” 摔进了雪堆里，竹筐飞出去老远，里面的空布包掉出来，被风吹得翻了个滚。
“娘的！” 狗剩爬起来，拍掉身上的雪，冻红的手疼得钻心，可一想到秀雅想吃酸野果的模样，又立马精神起来，“俺娃要吃酸的，这点疼算啥！” 他捡起竹筐，继续往溪沟深处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块背风的坡地上瞅见了几株野山楂树。树枝上挂着红彤彤的野山楂，被雪衬得格外鲜亮，看着就酸得流口水。狗剩兴奋得跳起来，伸手就要摘，却发现树枝太高，他踮着脚也够不着。
“这可咋整？” 狗剩挠着头转圈，突然瞥见旁边的枯树枝，眼睛一亮。他扛起树枝往树干上撞，“咚咚” 几声，野山楂 “噼里啪啦” 往下掉，砸在积雪上滚得满地都是。他赶紧蹲下来捡，冻得通红的手抓着冰凉的野山楂，却笑得合不拢嘴：“秀雅！俺找着了！这下你能吃个够了！”
捡了满满一竹筐野山楂，狗剩还不满足。他想起秀雅说过野葡萄也酸，又扛着竹筐往更深处走。雪越来越厚，没走几步就陷到膝盖，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挪，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 “簌簌” 的响动。
“啥东西？” 狗剩赶紧猫在树后，举起竹弓瞄准，却见一只肥硕的野兔正低着头啃草，离他不过三丈远。他刚要拉弓，突然想起秀雅想吃酸野果，又把弓放下了：“先找野果！野兔晚上再逮！”
可那野兔像是跟他作对似的，蹦蹦跳跳地挡在路中间。狗剩急得直跺脚：“别挡道！俺媳妇等着吃酸野果呢！再挡道俺就把你炖了！” 野兔仿佛听懂了，“噌” 地窜进了灌木丛，倒是给狗剩指了条路 —— 灌木丛后面，居然藏着一片野葡萄藤！
藤上的野葡萄已经熟透了，紫莹莹的挂在枝头，虽然被雪盖了些，却依旧饱满。狗剩赶紧冲过去，摘下一串放进嘴里，酸得他龇牙咧嘴，却笑得更欢了：“就是这个味！秀雅肯定爱吃！” 他把野葡萄往竹筐里装，直到装不下了才罢休。
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狗剩扛着沉甸甸的竹筐，脚步却轻快得很。路过山神庙时，他还特意停下来，往神像前放了几颗野山楂：“山神爷爷，谢谢您保佑俺找着野果！下次给您送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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