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火苗 “噼啪” 舔着锅底,把秀雅膝头的米白色毛线映得暖融融的。她捏着竹针的手指微微发颤,刚织好的几行针脚歪歪扭扭,有的松得能塞进手指,有的紧得把毛线勒出了褶子,活像条爬歪的毛毛虫。
“咋又织错了?” 秀雅对着阳光举起毛衣片,眉头拧成了疙瘩。这是她第一次学织毛衣,线团还是王桂英用攒了半年的劳保线换的,本想给即将出生的娃织件小毛衣,没想到针脚比狗剩画的狼还潦草。
“秀雅,织好了没?俺看看!” 狗剩扛着新修好的竹弓从院外冲进来,鼻尖还沾着草屑。他凑过来盯着毛衣片瞅了半天,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这是给俺娃织的?真好看!比张二婶织的花纹还特别!”
秀雅被他逗笑了,戳了戳歪扭的针脚:“哪好看了?这针脚歪得能绊倒蚂蚁。刚才织到第八行,还把下针当成上针织了,拆了三遍都没改过来。” 她说着就要拆,却被狗剩一把按住手。
“别拆!” 狗剩把毛衣片抱在怀里,像护着宝贝似的,“歪点才稀罕!这是俺娃的第一件毛衣,就算针脚歪成麻花,也是最好看的!俺娘说了,新手织的东西有福气。” 他说着往灶膛里添了把柴,“俺去给你端碗热粥,喝了有力气织。”
秀雅无奈地摇摇头,看着他笨手笨脚端粥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刚喝了两口粥,院门外就传来张二婶的声音:“秀雅!俺借点粗布!” 她推门进来,一眼就瞥见狗剩怀里的毛衣片,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哟!秀雅你这是织的啥?麻花辫还是蜘蛛网?” 张二婶凑过来瞅了瞅,手指戳了戳松垮的针脚,“你这下针和上针都混着织了,得从头学。来,俺教你,左手捏针要稳,右手绕线别太急。”
张二婶说着就拿起竹针演示,手指翻飞间,整齐的平针就织了出来,针脚匀得像用尺子量过。狗剩蹲在一旁看得直咋舌:“二婶您这手太神了!比秀雅缝布鞋还快!”
秀雅赶紧跟着学,可竹针在她手里却不听话,刚织了两针就把线绕错了,还差点扎到手指。狗剩赶紧递过粗布巾:“慢点慢点!扎着俺娃的娘咋办?” 他蹲在旁边,时不时给张二婶递茶水,活像个殷勤的小徒弟。
折腾了半个时辰,秀雅总算织对了一行,虽然针脚还是有点歪,却比之前规整多了。张二婶喝了口茶,笑着说:“不错不错,有进步!记住,织的时候盯着针脚,别跟狗剩打猎似的盯着猎物瞎冲。”
送走张二婶,狗剩赶紧把毛衣片举起来显摆:“你看!俺就说你能学会!等织好了,俺天天抱着娃穿这件,让全村人都看看俺媳妇的手艺!” 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冲进灶房端出个瓷碗,“这是俺早上逮的野鸡蛋,给你补补,织毛衣有力气。”
秀雅笑着接过碗,刚要吃,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王桂英的声音:“秀雅!俺送点红枣来!” 她拎着布包走进来,看见毛衣片,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咋不早说?俺年轻时可是村里的织毛衣能手,当年狗剩的第一件毛衣就是俺织的。”
王桂英说着就拿起竹针,把秀雅织错的针脚拆了重织,一边织一边教:“你看,这下针要往下扎,上针要往上挑,像给针脚‘点头’和‘抬头’。织到第五行换花色,这样娃穿着好看。”
狗剩蹲在一旁听得格外认真,还拿出木炭笔在糙纸上画示意图,歪歪扭扭地记着 “下针 = 点头,上针 = 抬头”。秀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你记这干啥?又不用你织。”
“俺记着给你当提醒啊!” 狗剩举着纸显摆,“要是你忘了,俺就喊‘点头’‘抬头’,比张二婶的口诀还好使。” 王桂英被逗得直拍大腿,针脚都差点织错。
好不容易织到第十行,秀雅正得意,突然听见 “咔嚓” 一声 —— 竹针居然断了一根,半截针掉在地上,滚到了旺财脚边。狗剩赶紧冲过去捡,差点被绊倒,手里的木炭笔也飞了出去,正好画在毛衣片上,留下道黑印。
“俺的针!” 秀雅急得直跺脚。这竹针是王桂英传下来的,还是当年陪嫁的物件,断了可没法补。王桂英却笑着摆手:“没事,俺还有两根新针,明天给你送来。这断针留着,还能给娃做个小拨浪鼓。”
狗剩举着断针眼睛一亮:“对!俺去把针磨光滑点,再绑个红绳,比镇上买的拨浪鼓还好看!” 他说着就往院角的石墩跑,磨针的声音 “沙沙” 响,听得秀雅又气又笑。
傍晚,王桂英回去拿针,秀雅坐在屋檐下继续织毛衣,狗剩蹲在一旁磨针,时不时喊句 “点头”“抬头”。刚织到第十二行,突然听见院门外传来周德财的声音:“狗剩!赵叔让你去晒谷场领工分!”
周德财扒着门框往里瞅,看见毛衣片上的黑印和歪扭针脚,忍不住嗤笑:“李根生你媳妇织的这是啥?破布片还是抹布?俺媳妇织的毛衣,针脚比头发丝还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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