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把荒坡染成暗褐色,李根生(狗剩)正蹲在院角给灰灰垒新竹窝,突然听见屋里传来 “哎哟” 一声闷哼。他手里的竹片 “啪嗒” 掉在地上,连灰灰凑过来蹭手都顾不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 —— 秀雅正蜷缩在炕边,双手紧紧捂着肚子,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脸色白得像灶台上的糙纸。
“咋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狗剩扑过去蹲在炕边,声音都发颤。下午秀雅还喝了两碗野猪肉汤,说身子暖得很,怎么转眼就疼成这样?他伸手想扶秀雅起来,指尖刚碰到她的胳膊,就被秀雅攥住手腕:“别碰… 疼…”
狗剩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找郎中!他摸出炕席下的布包,胡乱塞了几块钱和粮票,蹲下身就想背秀雅:“俺背你去王郎中家,他肯定有法子!”
秀雅咬着牙摇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先… 先看看灰灰… 别让它跑丢了…” 她还记挂着下午刚喂过红薯的小野猪,怕自己走了,灰灰在玉米地旁受欺负。
狗剩哪里还顾得上灰灰,硬把秀雅扶到背上,用粗布绳从腰间绕了两圈绑紧,转身就往门外冲。刚出院门,就见张二婶端着个空碗路过,见这阵仗吓了一跳:“咋了这是?秀雅咋了?”
“肚子疼得厉害!俺送她去郎中家!” 狗剩脚步没停,声音顺着风飘过来。二婶赶紧追了两步,朝他背影喊:“王郎中去公社了!去西坡找李郎中!近!”
狗剩心里一慌,脚步顿了顿 —— 他只知道王郎中家的路,西坡的李郎中听人提过,却从没去过。可眼下哪有时间犹豫,他调转方向就往西坡跑,粗糙的鞋底在土路上踩出深深的脚印,背上的秀雅疼得浑身发抖,却还不忘小声提醒:“慢… 慢点… 别摔着…”
越往西坡走,山路越陡,傍晚的雾气也越来越浓,把路边的灌木丛都裹成了模糊的黑影。狗剩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突然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背上的秀雅也跟着闷哼一声。他顾不上擦脸上的泥,赶紧爬起来摸秀雅的脸:“摔着没?俺对不起你…”
秀雅摇了摇头,喘着气说:“没事… 你看… 那边是不是有灯?” 她指着不远处的山坡,隐约有一点昏黄的光在晃动。狗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心里一喜 —— 肯定是李郎中家!他扶着秀雅重新爬起来,咬着牙继续往灯光处跑。
可跑到近前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郎中家,而是一间破茅草屋,屋里的人听见动静,掀开门帘探出头 —— 是个穿着打补丁棉袄的老汉,手里还拿着个赶鸡的竹鞭。
“你们是干啥的?” 老汉的声音沙哑,带着警惕。
“俺媳妇肚子疼得厉害,想找李郎中!” 狗剩急得直跺脚,“大爷,你知道李郎中家在哪不?”
老汉皱了皱眉,往秀雅脸上看了一眼:“这是胎气不稳吧?李郎中去东头接生了,得后半夜才回来。俺会点土方子,要是信得过,就进来歇歇。”
狗剩心里犯起了嘀咕 —— 他听说过不少江湖郎中用土方子害死人的事,可看着秀雅越来越白的脸,又实在没别的办法。秀雅攥了攥他的手腕,轻声说:“去… 试试…”
老汉把他们让进屋里,茅草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土炕和一个旧木箱。他从木箱里翻出个布包,里面装着晒干的紫苏叶和艾叶,又从灶台上拿起个破砂锅,添了点井水就开始烧火。“这紫苏叶能安胎,艾叶能驱寒,煮水喝了能缓解疼痛。” 老汉一边添柴,一边说,“俺年轻的时候跟俺爹学过接生,看你媳妇这样子,是累着了,以后可得少干活。”
狗剩蹲在炕边,握着秀雅的手,心里又愧又急 —— 这些天忙着设陷阱、收玉米,总让秀雅缝补衣服、熬草药,根本没顾上她怀着孕身子弱。秀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担心… 俺没事…”
很快,药就熬好了,老汉把药倒进粗瓷碗里,晾到温热才递给秀雅:“慢点喝,别烫着。” 秀雅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药味虽苦,可喝下去没多久,肚子就没那么疼了,脸色也渐渐有了点血色。
“谢谢大爷!” 狗剩赶紧从布包里掏出钱,“这点钱您拿着,当药费。”
老汉却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这点草药值不了几个钱。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这炕上歇会儿,等天亮了再走。”
狗剩还想推辞,秀雅却先开口了:“那俺们就麻烦大爷了。对了,您知道灰灰… 就是一头小野猪,在玉米地旁吗?俺担心它跑丢了。”
老汉突然笑了:“你说的是那头总在玉米地晃悠的小野猪吧?俺下午还看见它了,被二婶家的小子看着呢,丢不了。”
狗剩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扶着秀雅躺在土炕上,自己则坐在炕边守着。老汉坐在灶门口,一边抽烟,一边跟他聊起了家常 —— 原来老汉无儿无女,独自住在西坡,平时靠采草药和帮人接生过日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