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爬过东山头,把李家院角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秀雅正蹲在灶台边刷那只缺了口的搪瓷锅,锅里还沾着昨天野菇饺子的残渣,得用竹篾子一点点刮。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 “咚咚” 的脚步声,夹杂着张二婶大嗓门:“秀雅在家不?俺听狗剩说,你要开啥扫盲班?”
秀雅手一顿,直起腰擦了擦额角的汗,刚要应声,院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张二婶领着隔壁的王大娘、西头的李大叔,还有几个半大的娃子涌了进来,闹得院子里的鸡都扑棱着翅膀往柴房躲。
“二婶,您咋知道的?” 秀雅笑着迎上去,顺手把手里的锅铲放在灶台上,“俺昨儿跟狗剩提了一嘴,想着大伙天天挣工分,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以后分粮算账都吃亏,就想趁着晚上没事,教大伙认几个字。”
张二婶一拍大腿,粗布裤腿上的补丁都跟着晃:“可不是嘛!上次队里分玉米,会计念到俺名儿,俺都不知道应,还是旁边的人戳俺才反应过来。你这扫盲班开得好,俺第一个来!” 说着就往院中间的磨盘上凑,伸手摸了摸秀雅昨天刚用石灰刷白的木板,“这就是黑板?比公社小学的还亮堂!”
王大娘也凑过来,手里还攥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掺了野菜的窝头:“秀雅啊,你教俺们认字,俺也没啥好东西,这窝头你留着,饿了垫垫肚子。俺家那口子昨天还说,要是能认会写‘王春花’三个字,以后去供销社扯布,也不用让人家代笔了。”
秀雅连忙推辞,把窝头往王大娘手里塞:“大娘,您这就见外了,俺开扫盲班又不是图啥,大伙能来学,俺就高兴。这窝头您拿回去给孩子吃,俺家还有呢。” 正说着,院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是村里的几个年轻媳妇,还有几个平日里爱跟着狗剩上山打猎的半大小子,都探头探脑地往院里瞅。
“秀雅姐,俺们能来不?” 最前头的是村里的小媳妇刘桂兰,手里还抱着个刚满周岁的娃,“俺家那口子在部队当兵,写信回来俺都看不懂,每次都得麻烦队长念,要是俺能自己认,就不用总麻烦别人了。”
秀雅赶紧点头:“咋不能来?只要想认字,不管老少,都欢迎。桂兰,你抱着娃不方便,俺给你搬个小板凳,你坐这边,娃要是闹了,俺们再想办法。” 说着就转身往屋里搬板凳,刚走两步,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狗剩的大嗓门:“媳妇,俺回来啦!”
只见狗剩扛着个竹编的捕猎筐,筐里还躺着两只肥硕的野兔,额头上满是汗,粗布褂子都湿透了,贴在背上。一进院门,看见满院子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哟,这么多人?都来给俺媳妇捧场了?”
张二婶打趣道:“狗剩,你媳妇开扫盲班,你咋才回来?是不是怕秀雅让你当‘纪律委员’,管着俺们?”
狗剩放下捕猎筐,伸手抹了把汗,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憨笑:“俺哪能怕?俺媳妇说的对,大伙认字是好事,俺举双手赞成。俺刚才在山上还想着,要是俺能认会写‘李根生’,以后去供销社卖猎物,也不用让人家在账本上画圈了 —— 上次卖野兔,会计让俺画圈,俺把圈画成了歪歪扭扭的鸡蛋,人家笑了俺半天。”
众人都笑了起来,连抱着娃的刘桂兰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怀里的娃也跟着 “咯咯” 地笑,小手还往狗剩的方向伸。狗剩见状,赶紧凑过去,逗着娃说:“小家伙,你也想来学认字?等你长大了,俺让你娘教你,先认‘野兔’‘野猪’,跟着俺上山打猎!”
秀雅白了狗剩一眼:“别跟孩子胡说,先把你自己的名字认全了再说。昨天教你写‘李根生’,你把‘根’字写成了‘木’字,还说‘都是木头做的,差不多’,今天晚上你也得跟着学,要是再写错,俺就罚你抄十遍。”
狗剩赶紧挠挠头,一脸讨好:“俺知道了,媳妇,俺肯定好好学,不拖大伙后腿。俺这就去把野兔收拾了,晚上给大伙炖野兔肉,吃饱了才有力气认字!” 说着就扛起捕猎筐往柴房走,路过磨盘的时候,还不忘伸手摸了摸那块白木板,小声嘀咕:“这黑板真亮,俺可得好好学,别让媳妇丢脸。”
太阳慢慢西沉,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秀雅把家里的小板凳都搬了出来,还从屋里拿出了自己攒下来的几张旧报纸,裁成小块分给大伙当练习纸。狗剩把野兔收拾干净,炖在灶台上,院子里飘满了肉香,引得几个半大的娃子围着灶台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大伙都坐好吧,咱们开始上课了。” 秀雅站在磨盘前,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当教鞭,敲了敲白木板,“今天咱们先学最简单的,认自己的名字。俺先把俺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大伙跟着念 —— 王秀雅。”
说着就在白木板上写下了 “王秀雅” 三个字,字迹工整,笔画清晰。张二婶第一个跟着念:“王秀雅!” 声音洪亮,就是调子有点跑偏,引得大伙一阵笑。王大娘也跟着念,念得慢,却很认真,还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比划着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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