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堡深处特有的、混合着机油、消毒液和金属锈蚀的气味依旧盘旋在鼻腔,但一种新的、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咔嚓”声加入了这凝滞空气的振动中。那是狱牙新安装的临时金属颌骨,在它无意识的、轻微的开合动作中,金属构件与它自身变异骨骼接口处发生的细微摩擦与调整。
它趴在冰冷的、沾着些许油污的地面上,巨大的头颅枕在交叠的前爪上,那双金色的瞳孔不再因极致的痛苦而涣散或紧缩,而是带着一种陌生的、略显困惑的专注,盯着不远处地面上一块棱角分明、看起来坚硬无比的废弃合金零件。它的耳朵时而警惕地转动,捕捉着颌骨内部传来的每一声细微响动,仿佛在聆听一个刚刚成为自己身体一部分、尚未完全驯服的陌生器官的低语。
夜刹靠坐在对面一个锈蚀的金属箱上,唐刀 横置于膝,手指无意识地擦过冰冷光滑的刀镡。他的目光同样落在狱牙身上,锐利如昔,却比在地表逃亡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度。义肢牧师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铅块,沉在心底——“天罚”的道标已经种下,前路通往名为“雾隐”的绝凶之地。但在踏入那片已知的绝望之前,他必须确认,他的刀,他的牙,是否仍足够锋利,是否仍能咬碎前路的荆棘。
伙伴的生存是底线,但并肩作战的能力,是在这绝望世道走下去的唯一凭依。
狱牙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无声的审视,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明显金属摩擦质感(这与它以往的声音截然不同)的呜咽,尝试性地用舌头舔舐了一下新颌骨的内侧。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又引发了某种不适感,它猛地甩了甩头,金属与骨骼的连接处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微“嘎吱”声。
它需要适应。更需要确认这新生的“武器”是否真的能取代它所失去的。
夜刹站起身,膝盖上的唐刀 随之发出极轻的嗡鸣。他走到地堡角落那一堆义肢牧师收集来的、奇形怪状的废弃金属材料前,目光扫过,最后停留在一块大约半人高、质地极为密实、表面布满蜂窝般抗冲击结构的暗沉金属块上。这像是一台大型动力核心的外部装甲碎片,其硬度远超寻常钢铁。
他弯腰,双臂发力,《不灭躯》带来的力量悄然涌动,肌肉绷紧,将这块沉重的金属碎块拖拽到地堡中央的空地上,与狱牙之间留下十步左右的距离。
沉重的摩擦声惊动了狱牙,它立刻抬起头,警惕地望向那块散发着冰冷坚硬气息的金属块,又看向夜刹,眼神里的困惑被一种逐渐升腾的、本能的理解所取代。它慢慢地站了起来,动作因为伤势和不适而略显僵硬,但姿态已然不同——那是一种面对挑战、准备测试利爪与尖牙的姿态。
“试试它。”夜刹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程序。他后退半步,让出空间,眼神却如同最苛刻的考官,锁定着狱牙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狱牙低下头,鼻翼翕动,嗅了嗅那块冰冷坚硬的金属块。它脖颈处的咒纹似乎因为它的情绪集中而微微闪烁了一下,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让它发出一声不耐烦的低吼。这声低吼似乎激怒了它自己,或者说,激怒了它体内那份不容挑衅的凶性。
它不再犹豫。
后肢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爆发出受伤以来罕见的速度,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扑向金属块!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股要将眼前障碍彻底撕碎的决绝!
巨大的头颅猛地摆动,那张布满狰狞金属框架的巨口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姿态,狠狠咬合而下!
“铿——!!!”
刺耳至极的金属撞击爆鸣声瞬间炸响,几乎要刺破鼓膜!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啃咬都要响亮、都要骇人!
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狱牙整个头颅都向后一仰,但它强健无比的颈部和肩部肌肉死死抵住了这股冲击!它的四肢利爪因为用力而深深抠入地面,留下深刻的划痕。
咬合点处,景象惊人!
那块足以抵挡重型冲击的特种合金装甲,在那副临时熔铸的金属颌骨的狂暴咬合力下,竟然如同被巨型液压钳啃噬一般,清晰地凹陷下去一大块!扭曲的金属边缘向上翻卷,呈现出一种被强行撕裂的、灼热般的状态!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咬合发生的刹那,金属颌骨与合金块剧烈摩擦撞击的点位,竟然猛地迸溅出十几点刺眼夺目的橘红色火星!这些火星如同微型的爆炸,四下飞散,有一些甚至溅落到狱牙鼻前的皮毛上,烫出几个微小的焦黑点,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清晰的、金属被瞬间极度摩擦产生的高温灼烧气味!
狱牙被这巨大的反震力和迸发的火星惊得下意识松开了口,后退了半步,甩了甩有些发懵的脑袋。它低头看向自己的“杰作”——那合金块上清晰无比的、深刻狰狞的咬痕,又尝试着开合了一下嘴巴,感受着颌骨结构在经受如此狂暴冲击后依旧稳定如初,甚至那反震力似乎还进一步促进了金属接口与骨骼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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