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童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温润潮湿的苔藓地上,如同被暴雨摧残过的幼鸟。先前体内那股失控的狂暴热流终于褪去,留下的是浑身经脉火烧火燎般的刺痛与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空虚。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闷痛,口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他眼皮沉得如同坠了铅块,意识在昏沉与清醒之间浮沉,耳边嗡嗡作响,依稀回荡着怪人那尖利刺耳的呵斥:“蠢!蠢到家了!”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彻底沉入无边黑暗时,一股奇异的力道猛地灌入他瘫软的身体!
一只枯瘦如同鹰爪的手,准确地抓住了他后背的衣领,如同拎起一只湿透的小兽,毫不费力地将他提溜起来。粗糙的触感和突如其来的悬空感让黎童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喘,混沌的意识被强行拉回。
“站好!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怪人那张如同风干橘皮的脸凑到近前,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不耐烦的凶光,带着浓重腥臊气的吐息喷在黎童脸上。“还想死?没门!老夫还没玩够呢!”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
黎童双脚虚软地接触地面,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稳。恐惧和委屈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他不敢看怪人的眼睛,只能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沾满泥污、还在微微颤抖的赤脚。
“看你这怂样!”怪人嗤笑一声,枯槁的手指闪电般伸出,在黎童胸前膻中、背后灵台两处大穴上重重一点!
“呃!”黎童闷哼一声,感觉两股极其细微、却异常冰寒的气流瞬间钻入体内!如同两条滑腻冰冷的毒蛇,沿着他受损灼痛的经脉急速逆行!所过之处,那残留的燥热刺痛竟被强行压制、冰封!剧痛稍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麻痹和沉重的束缚感。
“气沉丹田!意守气海!不想死就给老子把魂儿定住!”怪人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黎童混乱的脑海,“脑子里那些烂七八糟的玩意儿都给我丢出去!想想你自己!就想想你自己这张苦瓜脸!想想你这条小命!再敢胡思乱想一丝半点,老夫立刻把你丢去喂阿毛!”
喂阿毛!角落里巨兽低沉的呜咽声如同催命的符咒。
黎童浑身猛地一颤!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所有悲伤、恐惧和杂念!他死死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去“想自己”——想自己滚烫的额头,想自己紧绷的肩膀,想自己如同擂鼓般疯狂跳动的心脏!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感知,在这一刻无比艰难地、笨拙地向着小腹下方那个模糊的“气海”位置凝聚!
说来也奇,当心神被死亡的恐惧强行箍紧,当意念被蛮横地导向自身,体内那两条冰寒的气流仿佛成了引路的坐标。黎童感觉小腹深处那个被称为“气海”的地方,似乎真的成了一个无形的旋涡中心。之前那股狂暴乱窜、如同无主之火的热流,在这冰寒气息的引导和自身意念的强行约束下,竟真的开始生涩地、断断续续地向那个漩涡中心缓缓沉降!
虽然依旧艰涩、滞重,如同推动沉重的磨盘,但至少不再是失控的奔流!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掌控感,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第一次在黎童心中微弱地亮起。胀痛感在缓慢消退,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暖意逐渐在丹田处凝聚,虽然微弱,却异常踏实。额头上滚烫的温度开始下降,原本杂乱急促的呼吸,竟然也随着这笨拙的意念引导,一点点变得悠长、深沉起来。
“哼!榆木疙瘩总算开了点窍!”怪人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脸上那嫌弃的表情却似乎松动了一丝丝。他枯瘦的手指并未离开黎童的后背,指尖那道冰寒的气流如同最苛刻的监工,时刻感知着黎童体内气息的每一丝波动和偏移。稍有差池,那冰寒之气便会骤然加重,带来刺骨的剧痛,强行将偏离的气息轨迹粗暴地“掰”回正轨!
这过程痛苦而煎熬,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冷汗浸透了黎童褴褛的衣衫。但他咬紧牙关,死死坚持着,将那怪人的呵斥、阿毛的低吼、甚至爹娘惨死的画面都强行排挤出脑海。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小腹深处那一点点沉坠的暖意,以及背后那根冰冷而严厉的“鞭子”。
洞窟深处不知时辰流逝。唯有火焰渐弱,只余暗红炭火;唯有角落里的阿毛,呼吸依旧悠长沉浑,如同亘古不变的潮汐。
不知过了多久,当黎童感觉自己丹田处那团暖意已不再飘忽,意念的运转也稍稍流畅了一丝丝时,后背那只枯爪猛地收了回去。
“行了!死不了了!”怪人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语气依旧不耐,“滚到那边去练!练到气息不乱,心念不动为止!再出差池,老夫就把你塞进石缝里腌成咸鱼干!”
黎童如蒙大赦,浑身脱力般晃了晃,才缓缓睁开眼。眼中依旧充满疲惫与惊悸,但深处却多了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初生嫩芽般的奇异神采。他不敢多言,拖着依旧酸软的身体,默默爬到距离火堆稍远、靠近石壁的一块相对平整的石面上,学着阿毛的样子,再次盘膝坐下。这一次,他开始笨拙地尝试自己引导那丹田中微弱的气息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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