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长安,一场夜雨过后,空气里带着几分清爽的凉意。“合香居”的工坊内,却弥漫着浓郁的香料气息——苏合香正将一捧晒干的沉香木碎片倒入石臼,阿吉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研磨着之前从终南山采来的草药,两人鼻尖都沾了些浅褐色的粉末,却浑然不觉。
“苏娘子,这沉香木的纹理真好,闻着就比之前收的醇厚。”阿吉停下手中的活儿,凑到石臼旁轻嗅,“要是用它来调香,定能出好味道。”
苏合香笑着点头,将沉香木碎片捣成细粉:“这是昨日从岭南商队手里收的‘水沉香’,要在水里浸泡三年才能取出,香味绵长,最适合做‘长安十二香’的底调。”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这是前几日从西市书坊淘来的《唐六典·食货志》,其中一页用朱笔标注着“长安十二香,传为隋炀帝时所制,每香有别,或安神,或辟邪,或祈福,然配方多散佚,唯‘龙涎’‘百合’‘郁金香’三香有残卷存世”。
这几日,苏合香几乎将“合香居”和阿罗憾收藏的古籍翻了个遍,只找到这零星几句关于“长安十二香”的记载。她指尖抚过书页上“百合香”三个字,想起阿罗憾曾说,复原“百合香”需用一种名为“冰台花”的稀有原料,而这花,只在终南山深处的“寒潭谷”才有生长。
“阿吉,你去把前几日默罕默德送来的西域香料清单取来,顺便问问账房,这个月的香料采购经费还剩多少。”苏合香将捣好的沉香粉装入青瓷罐,封好口后,又从书架上取下一只木盒——里面放着阿罗憾交给她的羊皮卷,卷上画着十二种香器的草图,其中代表“百合香”的,是一朵绽放的白色花朵,花下标注着“冰台,寒潭谷生,秋分后开,夜有光”。
阿吉应声离开后,苏合香展开羊皮卷,目光落在“冰台花”的草图上。画中的花朵形似百合,却比寻常百合多了六片细长的花瓣,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是蒙着一层薄霜。她想起阿罗憾说过,这花“夜有光”,想必是花瓣能在暗处发出微光,倒与现代的“荧光植物”有些相似,只是不知这特性,是否会影响香料的品质。
正思忖着,工坊的门被轻轻推开,阿罗憾提着一只藤编食盒走进来,食盒里飘出桂花糕的甜香。“看你这几日都在工坊里待着,怕你忘了吃饭,特意从‘胡记糕饼铺’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糕。”他将食盒放在桌上,瞥见摊开的羊皮卷,“还在研究‘长安十二香’?”
苏合香放下羊皮卷,拿起一块桂花糕,入口清甜,带着浓郁的桂花香:“嗯,只找到几句记载,连‘百合香’的完整配方都凑不全。你之前说‘冰台花’在终南山的寒潭谷,可那地方具体在哪里?我问了西市几个常去终南山采药的药农,他们都说没听过这个名字。”
阿罗憾坐在她对面,拿起羊皮卷仔细看了看:“寒潭谷在终南山主峰‘太白山’的西侧,那里地势险峻,常年积雪,只有秋分后到霜降前这一个月,积雪融化,冰台花才会盛开。药农们怕危险,很少去那么深的地方,自然不知道。”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认识一个叫‘老药翁’的人,早年在终南山隐居,据说去过寒潭谷,你若想找冰台花,或许可以问问他。”
“老药翁?”苏合香眼睛一亮,“他现在在哪里?”
“在长安城东的‘百草堂’坐诊,每逢初一、十五才会出诊。”阿罗憾喝了一口茶,“明日就是初一,你可以去碰碰运气。不过这老药翁脾气古怪,若是他不愿说,你可别硬求。”
苏合香点点头,将羊皮卷收好:“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就去百草堂。对了,‘长安十二香’里的‘郁金香’,你有没有听过相关的线索?古籍里说它有‘辟邪祈福’的功效,或许和佛教有关?”
“佛教?”阿罗憾若有所思,“长安城外的法门寺,是唐代最有名的佛寺,寺内藏有许多珍贵的经文和文物,说不定会有记载。不过法门寺的地宫,只有皇帝特许才能开启,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苏合香心中一动,想起之前面见唐玄宗时,陛下对“合香居”的香料很是喜爱,若是日后有机会,或许可以求陛下恩准,去法门寺查阅古籍。她将这个念头记下,又和阿罗憾聊起复原“龙涎香”的细节——当初她穿越时,正是因为调制的“龙涎香”香气浓度过高,或许这香的配方里,藏着穿越的关键。
次日清晨,苏合香换上一身素色襦裙,带着阿吉,提着一篮从“合香居”精心挑选的“安神香包”,往城东的百草堂走去。百草堂坐落在一条安静的巷子里,门口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门前围着不少求医的百姓,一个穿着粗布长衫、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堂内,为病人诊脉,正是老药翁。
苏合香没有上前打扰,而是站在一旁,看着老药翁为病人看病——他虽面色严肃,问诊却极为细致,连病人饮食作息的细节都一一询问,开药方时,更是反复斟酌药材的用量,连一味甘草都要仔细称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