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如同岩浆般喷涌,瞬间淹没了之前的虚弱和冰冷!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沉、更庞大的茫然和沉重。它活下来了,以一只脆弱幼猫的形态。它的力量呢?那撕裂空间的金色利爪?那焚尽一切的灵能火焰?那隐没身形的血脉天赋?它下意识地尝试凝聚哪怕一丝一毫的灵能,哪怕只是让一片坠落的雨滴稍稍偏离轨迹——
意识沉入一片死寂的黑暗。曾经奔腾如江河的能量之海,如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干涸龟裂的河床。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甚至连身体都变得如此陌生,如此沉重,如此……无力。它甚至无法控制这具幼小的躯体做出一个像样的动作,只能被动地感受着寒冷和颤抖。
神性……褪去了。只剩下这具凡俗的、脆弱的躯壳。守护的誓言还在,复仇的执念未消,但拿什么去实现?它现在只是一只连站都站不稳的小猫。
巨大的落差带来的眩晕感和无力感,几乎要将这刚刚复苏的意识再次击垮。
“呃…喵……”
一声细弱得如同呜咽的猫叫,不受控制地从司通喉咙里挤出。这声音充满了生理性的痛苦和一种更深邃的精神上的迷茫。它试图抬起头,想更清晰地看清这个接住自己的人类,想弄明白自己究竟身在何方。然而脖颈的肌肉是如此软弱无力,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它刚刚聚集起的一丁点力气,眼前一阵发黑,小小的脑袋又重重地垂落下去,只能无力地枕在苏格拉底结实的小臂上,湿冷的鼻尖蹭着他同样湿透的衣袖。
苏格拉底被这声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的猫叫唤回了心神。他眼中的震惊和探究瞬间被一种更直接的、属于人类的关切所取代。这小东西在发抖,在痛苦地呜咽!它快冻死了!什么神兽传说,此刻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眼前只是一个需要救助的、奄奄一息的小生命。
他不再犹豫,立刻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用宽阔的手掌尽量遮挡住幼猫的身体,试图为它挡住一些风雨。另一只手则极其轻柔地拂开缠绕在幼猫身上那些湿冷的、断裂的银色藤蔓碎片。他的动作带着石匠特有的、控制精微的稳定感,生怕弄疼了这脆弱的小东西。
“嘘…别怕…小家伙…”苏格拉底低声说着,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模糊不清,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安抚呢喃,“没事了…我接到你了…”
他抱着这团冰冷颤抖的小生命,环顾四周。暴雨如注,橄榄林在狂风中如同墨绿色的怒涛翻滚。他必须立刻找个地方避雨,生火,把这小东西弄干弄暖!否则,无论是传说中的神兽还是普通的野猫,都撑不过这场冰冷的暴雨。
目光落在不远处山坡上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那是一个废弃的采石工人临时避雨的浅洞。苏格拉底不再迟疑,用湿透的短袍前襟尽可能包裹住幼猫,将它护在怀里,然后顶着倾盆大雨和呼啸的狂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个避风的山洞艰难地跋涉而去。泥泞吸吮着他的草鞋,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脖子流进衣服,刺骨的寒意让他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但他怀抱着幼猫的手臂却异常稳定,用身体为它隔绝着最大的风雨。
在他身后,那棵巨大的、曾缠绕着奇异茧房的橄榄树下,散落着银白色的藤蔓碎片。这些碎片在雨水的冲刷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黯淡、灰败,如同迅速枯萎腐朽的植物残骸。它们与地面的赭红色泥土混合,被雨水溶解,丝丝缕缕难以察觉的银白色微光,如同最细小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渗入泥土深处。
就在这些藤蔓碎片溶解渗入的地方,周围几株在暴雨中顽强挺立的野薄荷和鼠尾草,叶片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鲜亮油绿了。空气里,那原本属于泥土、雨水和橄榄叶的混杂气息中,一丝极其微弱、难以言喻的清凉宁神之意,仿佛大地的叹息,悄然弥漫开来,又被狂暴的雨声迅速打散,不留痕迹。
山洞很浅,勉强能容下三四人避身。洞壁是粗糙的岩石,带着常年潮湿的凉意。洞内还算干燥,地上散落着一些枯枝败叶,是之前在此歇脚的采石工人留下的痕迹。洞外,暴雨依旧疯狂地鞭打着山林,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洞口挂下了一道浑浊的水帘。
苏格拉底将怀中那团冰冷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洞内最干燥的角落,那里铺着一些相对厚实的枯叶。幼猫一离开他温热的怀抱,立刻蜷缩得更紧,湿透的皮毛让它看起来瘦骨嶙峋,像个可怜的小耗子,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细弱的呜咽声断断续续。
“坚持住,小家伙。”苏格拉底低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迅速行动起来,展现出石匠学徒特有的高效和实用主义。他先在山洞中央清理出一小片空地,熟练地捡拾起地上干燥的细小枯枝、干苔藓和揉碎的干树叶,堆成一个小堆。接着,他从腰间一个防水的皮囊里,掏出了两块黝黑发亮的燧石和一小撮火绒——这是野外生存的必备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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