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以北的风,带着铁锈与草根的气息。司通踏过枯黄的草浪,灰白的身影在辽阔的苍穹下渺小如尘。它金色的瞳孔扫视着这片与中原迥异的土地:起伏的丘陵如同巨兽沉睡的脊背,湛蓝的湖泊倒映着铅灰色的流云,成群的野马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奔腾,卷起烟尘。空气凛冽而自由,却也弥漫着一种原始的、未被驯服的野性。
它循着意识深处那微弱却清晰的尼巴鲁坐标指引,日夜兼程。坐标指向阴山山脉深处一处隐秘的谷地。当它翻过最后一道山脊,眼前的景象让它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谷地中央,并非预想中冰冷的钢铁坟场或丑山族的战争堡垒。而是数十顶巨大的、由厚实羊毛毡覆盖的穹庐(蒙古包)!它们如同洁白的蘑菇,散落在丰美的草甸上。袅袅炊烟升起,空气中飘荡着奶香和烤肉的焦香。健硕的、身着皮袍的牧人骑着矮小却异常灵活的马匹,驱赶着成群的牛羊。孩童在帐篷间追逐嬉闹,发出清脆的笑声。妇女们用木槌敲打着皮革,哼唱着悠长而苍凉的歌谣。
这里充满了鲜活的生命气息,与司通记忆中驾驭飞船、冷酷征伐的丑山族截然不同!然而,当它的目光落在那些牧人腰间悬挂的饰品、穹庐门口悬挂的图腾,以及他们驾驭马匹时那近乎人马合一的娴熟姿态时,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熟悉感猛然袭来!
那些饰品,是用某种暗沉坚韧、布满铜绿的奇特金属打造,造型古朴,隐约可见类似牛角的抽象纹路——正是丑山族飞船外壳的材质与象征!那些图腾,描绘着脚踏星辰、驾驭狂风巨牛的雄壮形象,与坤渊中轩辕族描述的丑山族先祖图腾如出一辙!而他们控马时那种精准、协调、仿佛与坐骑共享神经般的本能,正是丑山族当年驾驭强大机械兽的种族天赋在血肉之躯上的退化遗存!
他们…真的是丑山族的后裔! 只是,那冰冷的金属与能量核心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毛皮、血肉和对这片草原的深刻融入。他们称自己为匈奴——天之骄子,草原的主人。
司通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谷地的宁静。
“怪物!”
“是狼?不…是豹?好大!”
“保护羊群!拿武器!”
匈奴人的反应激烈而警惕。健壮的牧人迅速翻身上马,摘下背上的硬木反曲弓,锋利的骨簇箭尖闪烁着寒光,遥遥指向谷口山脊上那道孤傲的灰白身影。妇女们迅速将孩童拉入穹庐。空气瞬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敌意。
司通没有动。它只是静静地站着,金色的瞳孔平静地扫过那些充满戒备的骑手,最后落在一位策马越众而出的老者身上。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刻满风霜的沟壑,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他头戴一顶装饰着陈旧青铜牛角饰品的皮帽,身份显然尊贵。他手中没有弓箭,只握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暗色水晶(类似丑山飞船操控核心的劣化碎片)的骨杖,警惕地打量着司通,尤其是它额间那缕在阳光下异常醒目的银灰毛发。
“外来的灵兽,为何闯入我挛鞮(luán dī,匈奴王族姓氏)部的冬牧场?”老者的声音洪亮,带着草原特有的沙哑和威严,用的是匈奴语。司通凭借强大的语言解析能力,瞬间理解了含义。
沟通的障碍依然存在。司通无法用声音回应。它微微低下头,目光转向谷地边缘一处裸露的黑色岩壁。然后,它迈开步伐,无视那些紧绷的弓弦,从容地向岩壁走去。
在匈奴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司通抬起爪子,锋利的爪尖在坚硬的黑色岩石上划动起来。
它刻下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图画。
左边:一个极其简略、却神韵十足的牛头人身的形象(丑山族图腾)。
右边:一艘流线型飞船的轮廓,飞船下方,画着几个穹庐和牛羊。
中间,用一个巨大的箭头连接。
图画完成,司通转过身,金色的瞳孔平静地看向那位挛鞮部老者,然后抬起爪子,先指向岩壁上的牛头图腾,再指向老者皮帽上的青铜牛角饰品;接着指向飞船的图案,最后指向老者骨杖顶端那枚黯淡的水晶碎片。
无声的交流,跨越了种族与时空。
老者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骨杖的手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岩壁上的飞船图案和他杖头的水晶,又看看司通那平静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脸上的戒备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和深沉的追忆所取代。
“腾格里(天神)啊…”老者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翻身下马,走到岩壁前,粗糙的手指抚摸着那飞船的刻痕,又摸了摸自己杖头的水晶,眼中流露出复杂的光芒——有对先祖辉煌的追忆,有对失落科技的茫然,更有对眼前这只神秘巨兽来历的深深敬畏。
他转过身,对着依旧紧张的族人大声说了几句匈奴语。大意是:此兽非凡,携有先祖之影,非敌,解除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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