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关的春来得迟。
陆昭站在关墙上,望着南坡的残雪渐融,露出斑驳的草色。苏清颜裹着他的旧狐裘,从帐后转出来,手里捧着卷染尘的帛书:“杨将军留在旧烽火台的信,我抄全了。”
陆昭接过,展开一看,是师父的手书:“昭儿,若见此信,说明无妄已解开心结。记住,枢机不是终点,是起点——西夏王庭有我当年埋下的‘惊鸿匣’,内有边防布阵图,需你替我送到京兆府兵部。”
三日后,两人辞别守将,沿泾水南下。
苏清颜骑马在前,马背上驮着个青布包袱,正是“惊鸿匣”。陆昭注意到她腰间多了柄短剑,剑鞘刻着“杨”字:“这是……”
“铁鹰临行前塞给我的。”苏清颜拍了拍剑鞘,“他说,这是杨将军当年赠给十二死士母亲的信物,让我带着,路上有个照应。”
陆昭点头。师父的布局,总在最细微处藏着深意。两人一路无话,只听马蹄踏碎冰凌,溅起细雪。
第四日黄昏,宿在泾水畔的“望雁楼”。
楼前老槐树下,摆着几坛烧刀子。店小二擦着桌子,忽然压低声音:“客官可是往京城去的?前面三十里,有拨人拦路。”
陆昭警觉:“什么人?”
“穿玄色劲装,腰间挂青铜鱼符。”小二往门外努嘴,“瞧那打扮,像是京里‘镇北司’的。”
苏清颜皱眉:“镇北司专管北疆军务,怎会在这儿截人?”
陆昭握紧剑柄:“去看看。”
三十里外,官道被马队截断。
十名玄衣武士一字排开,中间一人摘下面巾,竟是陆昭在鹰愁关见过的参将陈默。他拱了拱手,笑里藏刀:“陆兄弟,别来无恙?我家大人请你二位去京兆府‘叙叙’。”
“陈参将好大的阵仗。”陆昭冷笑,“杨将军的遗愿,轮不到旁人插手。”
陈默脸色一沉:“陆昭,你可知那‘惊鸿匣’里装的是什么?”
苏清颜上前一步:“是杨将军的布阵图,要送呈兵部。”
“布阵图?”陈默嗤笑,“那是杨不疑私通西夏的证据!当年他调离北疆,就是因为被查出与西夏往来的密信——藏在‘惊鸿匣’里!”
陆昭心头剧震。师父一生忠君爱国,怎会通敌?
“你撒谎!”苏清颜拔剑出鞘,“杨将军若通敌,怎会留枢机守鹰愁关?”
“枢机?”陈默像是听到了笑话,“那是杨不疑给西夏的投名状!匣中密信写得明白,他故意留个破绽,让西夏以为能夺关,实则是引狼入室……”
“住口!”陆昭挥剑斩向他,“我师父的名誉,轮不到你玷污!”
一场恶战就此爆发。
陈默的玄衣武士皆是镇北司精锐,招式狠辣,配合默契。陆昭的“孤鸿剑”虽快,却架不住人多;苏清颜的短剑专挑关节,却也被三人缠住。
“交出匣子!”陈默挥刀劈向陆昭后心,陆昭旋身避开,却被另一人缠住左臂。苏清颜见状,短剑脱手掷出,正中一人咽喉,却被陈默抓住空当,一掌拍在她肩井穴上。
“清颜!”陆昭目眦欲裂,拼尽全力震开身前敌人,接住坠落的苏清颜。她脸色惨白,肩头渗出黑血——是淬了毒的掌力。
两人退到槐树林里。
苏清颜靠着树干喘息:“陈默的话……半真半假。杨将军确实留过密信,但绝不是通敌。”
陆昭替她吸毒血:“我知道。师父若通敌,不会让我护着枢机。”他摸出“惊鸿匣”,指尖拂过锁孔,“这匣子的机关,是师父亲手设的。只有用我的血,才能打开。”
苏清颜愣住:“你……”
“当年在鹰愁关,枢机需要三个人的血。师父的血,我的血,还有……”陆昭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锁孔,“还有一份未说出口的信任。”
“咔”的一声,匣盖弹开。里面没有密信,只有一叠素笺,最上面是师父的手书:“昭儿,若见此信,说明陈默已投敌。惊鸿匣中,藏的是当年西夏与我大宋的和谈记录——他们许我北疆十年太平,却要我杨家世代镇守,不得还朝。”
树林外,马蹄声如雷。
陈默的声音传来:“陆昭,你以为打开匣子就能洗清杨不疑的罪名?当年和谈记录泄露,西夏撕毁盟约,杨不疑成了替罪羊!如今我要把这真相公之于众,让天下人看看,所谓的‘忠臣’,不过是皇家的囚徒!”
陆昭将素笺揣入怀中:“师父的苦心,你永远不会懂。”他看向苏清颜,“清颜,能替我背一段吗?”
苏清颜虽虚弱,却笑着点头:“你说,我记。”
当夜,两人摸黑潜入镇北司在京兆府的据点。
陆昭用“惊鸿匣”里的和谈记录,换出了被囚禁的旧部。陈默在混战中坠楼身亡,临死前盯着陆昭:“你会后悔的……”
“他不懂。”陆昭望着京兆府的灯火,“有些真相,埋在土里是尘埃,拿出来,是照路的灯。”
离京三十里,官道旁有间茶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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