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此时应已与宋军接战,只看杨业是否入局。”白起低声说道。
旁边将领闻言愈发困惑,彼此对视,满心不解。
所谓虚招,所谓诱敌,究竟何意?
扶苏环视众人,缓缓开口。
“此次佯攻雁门,一为挫其锐气,二为掩我真实意图。”
他指图续道:“战端未启之时,孤已与王翦定策,主攻方向不在幽州、不在朔州,而在云州。”
“宋军设四重壁垒,云州居中枢之地。得之,则断其脉络,连阵自溃。”
“若正面强攻,血流成河不说,四方援兵必至。唯以败象惑敌,诱其离营来追,方能破局。”
项羽眉峰紧锁。
虽觉其理通顺,却仍存疑虑。
“以败诱敌?宋军岂会轻易出战?”他冷声质疑。
扶苏淡然一笑。
“你不知宋人之心。”
“中原列国,视秦为边陲蛮邦,自认此战稳操胜券。”
“我军接连失利,彼必骄狂。纵杨业沉稳持重,不愿轻动,朝廷也未必容他按兵不动。”
“那位宋王赵构,更不可能坐视良机。”
扶苏虽未亲见赵构,却借黑冰台密报,细察其过往行迹,早已洞悉其性情。
此人非庸碌之辈,擅驭群臣,权术纯熟。
然其心高气傲,怨念深重。
曾策动成蛟叛乱,事败后又布宫变之局,几近得手。
种种作为,皆因不甘前辱,誓要雪耻复仇。
加之宋人本就目无余子,比昔日唐人更为倨傲。
如此国情,如此君心,岂能忍秦军败而不亡,退而不灭?
必倾师而出,务求全歼。
普通人尚且会因一时得意而忘形,朝中那些身居高位者,又岂能例外?
宋国自视甚高,国力远超秦国,十倍之差,岂是虚言?面对一个被他们视为蛮荒之地的国度,竟屡战不利,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兵力更强,粮草更足,城池更固,样样占优。在他们眼中,这场仗本该如砍瓜切菜般轻松拿下。
胜券在握,何须谨慎?
扶苏所倚仗的,正是这份深入骨髓的自负。
诱饵已然撒下,只等鱼儿动心。
再沉得住气的鱼,也终究会被一次次晃动的浮漂勾起怒意。
“可这与我们突袭雁门关有何关联?”
蒙毅眉头微皱,似有所悟,却又卡在关键处不得其解。
他看得出攻势背后藏有深意,却仍不明白,此处的小动作,怎会影响千里之外的云州战局。
“若无压迫之感,对方怎会轻举妄动。”
扶苏嘴角微扬,语气温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一旦雁门形势吃紧,宋廷必急于立功。若连边关都守不住,颜面何存?”
原本他的计划是以血开路,不惜代价强攻雁门,用惨烈却坚决的姿态,衬托出秦军不可阻挡之势,进而反衬云州战事的胶着,逼迫宋国做出错误决断。
未曾想,一次奇袭竟收获奇效,宋军士气已受重创。
当众人听完全盘谋略,帐内一片寂静。
他们意识到,扶苏不仅算准了战场走势,甚至连敌国君臣的心理变化、朝堂反应,也都尽数纳入布局之中。
这般心智,近乎鬼神。
良久,蒙毅终于开口:“殿下,接下来我们是否继续进攻雁门?”
“攻,但不破!”
扶苏指尖轻点案几,声音不高,却令人心头一震。
“如今宋军如惊弓之鸟,我军稍有异动,他们便如临大敌。”
“不必真打,只需频繁调动,偶尓试攻一次,让他们整日绷紧神经,不得安歇。士气这东西,耗着耗着就没了。”
战争从来不只是刀剑相交。
它是耐心的较量,是心理的拉锯,是意志的消磨。
谁能忍到最后,谁就能笑到最后。
说白了,就是看谁更能设局坑人。
帐中诸将闻言,皆默然颔首。就连一向冷峻的白起,也不由点头称许。
雁门无需攻克,只要拖住即可。
真正的胜负手,仍在云州。
命令下达后,秦军依计行事。
每隔数日,便集结兵马,擂鼓造势,仿佛即将大举压境。
可每次声势浩大之后,却又悄然收兵,未至城下便已退去。
起初,宋军闻讯即登墙戒备,严阵以待。
几次下来,人人疲惫不堪。
等到第七次,城墙上的士兵望着远处烟尘散尽的平原,终于明白——他们被戏耍了。
夜色笼罩雁门。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划破寂静。
火把一盏接一盏燃起,映照出城墙上奔走的身影。
夜色如墨,雁门关上的宋军早已疲惫不堪。连续一个月的反复惊扰,让士兵们的神经几近崩溃。
秦军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像是故意戏弄他们一般。
十几次假进攻,每一次都敲响战鼓、点燃烽火,却在最后关头悄然退去。
两个时辰前刚经历一次虚惊,如今更深露重,城外竟再次传来动静。
“这群秦狗,真是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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