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太行山崎岖的山脊,刺破黑暗,照进黑石谷时,它带来的不是温暖和希望,而是更加冷酷、更加清晰的绝望。
阳光,将这片临时的“死亡射击场”照得一览无余。
数千名日军士兵,如同被暴雨打蔫的蝗虫,蜷缩在山谷中央。经过一夜不眠不休的恐惧和精神折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惊恐。他们的军装上沾满了尘土和露水,嘴唇因为极度的缺水而干裂起皮,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
十几具尸体,就那样横七竖八地躺在人群的外围。有的是昨晚被狙杀的,有的是试图去取水而被击伤、最终在哀嚎中死去的。没有人敢去收敛他们的尸体,因为那意味着,自己将成为下一个目标。
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随之攀升。
炙烤,开始了。
“水……水……”
一名年轻的日本士兵,再也无法忍受喉咙里如同烈火灼烧般的干渴。他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挣扎着想要从人群中站起来。
“坐下!你想死吗?!”旁边一名老兵,眼疾手快地将他死死按住。
“可是……可是我快渴死了……伍长……”年轻士兵的声音带着哭腔,“让我去吧……不远处就有个水壶……就几步路……”
“那是陷阱!你忘了吗?!”老兵压低声音,用几乎是耳语的音量怒吼道,“昨晚去捡水壶的田中,现在尸体还没凉透呢!你想跟他一样吗?!那个魔鬼就在山上看着我们!他就在等我们动!”
年轻士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具僵硬的尸体,眼中最后一点勇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颓然地坐了回去,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双膝之间,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
这样的场景,在拥挤的人群中,不断上演。
恐慌和绝望,如同瘟疫,在沉默中蔓延。
……
临时指挥部山洞内。
山本一木的状态,比他的士兵更加糟糕。他的双眼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头发凌乱,军装的领口敞开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疯狂而又偏执的气息。
他死死地盯着地图,仿佛想从上面盯出那个幽灵的藏身之处。
一名作战参谋,端着一个空水壶,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
“少佐阁下。”
山本一木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非常……非常糟糕。”参谋的声音在发抖,“已经有超过三十名士兵出现了严重脱水的症状,晕倒了过去。水……我们最后一点储备饮用水,在半个小时前,也已经耗尽了。如果……如果再找不到水源,恐怕还没等到敌人进攻,我们的士兵……就会先渴死在这里。”
另一名军官也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决绝。
“阁下,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们必须行动起来!我建议,组织一个敢死队,用重机枪进行火力掩护,冲到西边那条小溪去取水!哪怕……哪怕会付出巨大的伤亡,也必须试一试!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对!阁下,下命令吧!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而不是像这样,像一群待宰的猪一样,活活渴死!”
军官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悲愤和决然。
山本一木缓缓地转过身,他用那双赤红的眼睛,扫视着自己的部下。
“冲锋?取水?”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压抑的山洞里,显得格外刺耳,“你们以为,他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地就取到水吗?”
他猛地一拍桌子,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那是陷阱!你们懂吗?!所有的一切都是陷阱!那条小溪,现在就是黄泉路!那个魔鬼,他就在那里等着!等着我们因为口渴而失去理智,主动走进他布好的屠宰场!他想看我们自相残杀,想看我们因为抢水而崩溃!”
“可是阁下,我们……”
“没有什么可是!”山本一木粗暴地打断了参谋的话,“传我的命令!所有人,继续坚守原地!不准动!谁敢擅自行动,无论是谁,格杀勿论!这是命令!”
“阁下!”
“滚出去!”
军官们看着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山本,眼中闪过深深的绝望。他们默默地敬了个礼,退出了山洞。
他们知道,山本少佐,已经把他们带上了一条绝路。
……
南侧山脊上。
张三用一块湿布,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步枪。阳光将他古铜色的皮肤,晒得油光发亮。
“班长那边的信号还没来吗?”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他的身边,王二麻子正举着望远镜,嘴里叼着一根草根。
“还没呢,别急。班长的意思是,再晒他们一会儿。”王二麻子嘿嘿一笑,“你看下边那些小鬼子,一个个都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我估计,再有俩钟头,不用咱们打,他们自己就得疯。”
“不能大意。”张三沉声说道,“狗急了还会跳墙。山本虽然疯了,但他手下还有几千士兵。一旦他们发起集体冲锋,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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