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东平原,一望无际。
与太行山那连绵起伏、易于藏身的崇山峻岭截然不同,这片广袤的、平坦得如同一面镜子的土地,对于任何试图隐藏自己行踪的人来说,都是最致命的、无处可逃的猎场。
一支由十几辆破旧大车组成的、看似普通的运粮商队,正在官道上缓缓地行进着。赶车的,是几个皮肤黝黑、饱经风霜的“老农”,他们头戴着破草帽,将脸埋在阴影里,沉默地,赶着路。
没有人知道,在那几辆装满了发霉草料的大车之下,隐藏着的,是足以将一座城市都搅得天翻地覆的、冰冷的杀人兵器。
更没有人知道,那几个看似普通的“老农”,正是那支让整个华北日军都闻风丧胆的——“幽灵突击队”。
“他娘的……这平原上,连个像样的藏身地都没有,跟光着屁股在大街上走一样,浑身不得劲。”王二麻子压低了头上的草帽,用只有身边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抱怨着。
“闭嘴。”林枫同样赶着一辆大车,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平静地扫视着远处地平线上,那个如同黑色毒瘤般、越来越清晰的巨大黑点,“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是战士,是难民。记住你们的身份。”
三天后,当他们终于抵达了那座代号为“地狱犬”的秘密战俘营外围时,即便是这些早已见惯了尸山血海的百战精兵,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是一座战俘营。
那是一座,建立在人间的大型死亡工厂。
高耸的、超过五米的围墙,墙头之上,拉着一圈圈闪烁着危险电火花的、滋滋作响的高压电网。每隔一百米,就有一座由钢筋和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如同钢铁哨兵般的了望塔。塔顶,巨大的探照灯如同魔鬼的独眼,即便是-在白天,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腐烂和绝望的恶臭,即便是凛冽的寒风,也无法将其吹散。
“我的上帝……”队伍中央,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美国飞行员,杰克·米勒,看着眼前这如同奥斯维辛集中营般的恐怖景象,他那双碧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属于文明世界的震惊与愤怒。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安营。”林枫指着远处一片相对隐蔽的小树林,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
当天深夜。
林枫和张三,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距离战俘营不到一千米的一处土坡之后。张三的轮椅,被巧妙地隐藏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凹坑里,他的面前,稳稳地架着那把德制98k。
“西侧三号了望塔,机枪手一名,观察哨一名。换岗时间,两小时一次。”张三的声音,通过步话机,如同最精准的钟摆,冷静地响起。
“营区内部,至少有四个流动巡逻小队,每队十二人,配备狼狗。他们的路线,看似毫无规律,但实际上,每隔十五分钟,都会在中心广场的钟楼下交汇一次。”
“营区的东北角,是战俘们的‘宿舍’,实际上,就是一排排半地下的地窨子。而我们的盟军战俘,则被单独关押在最里面的一个独立院落里,那里,有重兵把守。”
林枫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将张三报告的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最精密的地图,深深刻入了自己的脑海。
“我们必须和里面的人,取得联系。”过了许久,林枫才缓缓地开口,“只有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我们才能制定最有效的营救计划。”
“可是……怎么联系?”王二麻子的声音,从另一侧的潜伏点传来,“这地方,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明天上午十点。”沈月的声音,冷静地响起,“根据我们之前的观察,每天这个时候,鬼子会押送一批战俘,到营外的采石场干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
第二天,上午。
沈月换上了一身更加破旧的、带着补丁的农妇衣服,脸上也用锅底灰抹得黑一块黄一块。她挎着一个装着几个烤红薯和一壶清水的篮子,如同一个普通的、前来给做苦役的亲人送饭的农村妇女,颤颤巍巍地,向着戒备森严的采石场,走了过去。
“站住!干什么的?!”
两名端着刺刀的日军哨兵,立刻凶神恶煞地将她拦了下来。
“太君……太君行行好……”沈月立刻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恐惧和谄媚的笑容,她指着远处那些正在烈日下,挥舞着沉重铁锤的、衣衫褴褛的战俘,用一种带着哭腔的、本地口音的方言说道,“我……我男人,就在里面……我……我就是想给他送口水喝……”
两名日军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穿着破烂,但依旧难掩清秀面容的女人,眼中立刻露出了不怀好意的、淫邪的光芒。
“哦?送水?”其中一名士兵,用刺刀挑开了沈月篮子上的盖布,露出了里面那几个还冒着热气的烤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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