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某种近乎恐惧的警告:
“他和你一样…都是彻头彻尾无法无天的疯子!惹上他…这晋地的天,或许会被你们彻底捅破!!” 话音未落,他已猛夹马腹,带着最后的残兵败将,仓惶消失在扬起的烟尘之中。
界休城内外,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和远处溃兵离去的喧嚣。
赵存心脸上的笑容在王泰消失的瞬间便已收敛。他负手而立,遥望着晋阳城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凝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深。
仁慈?放归俘虏?那只是基于利益和“镜面法则”人设的精准算计,是瓦解王泰战意、挑拨他们集体的关系,给他们制造精神困扰,与人事麻烦,取得时间的手段罢了!
独善其身?他何尝不想!
然而,当初在幽京那一夜,万罗庄园之中,柔和的灯光下,国宰诸葛经官那仿佛蕴藏着乾坤宇宙的意志,通过上官楚倾清冷的声音,传递而来的、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灵魂深处的任务,再次清晰地浮现!其中任务之一:
“若有机会…顺势剪除金陵柴府一切羽翼,斩断柴正中爪牙,削其根基…此乃维护国本之关键!”
柴世骄…晋阳总督…疯子?
诸葛经官通过上官楚倾,交给赵存心一份帝国毒瘤必除榜单,名单当中,柴家居首位!
赵存心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这场席卷晋地、注定要捅破天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而他赵存心,便是那执掌雷霆、撕破黑暗的风暴之眼!
界休城内,肃杀之气尚未完全散去,但街道上已有了几分劫后余生的烟火气。赵存心命令部队在城主府外围区域就地休整,补充给养。士兵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捧着热腾腾的早餐,低声交谈着清晨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目光不时敬畏地投向中央那座最大的军帐。
城主府内,气氛却略显微妙。
“赵军长神威盖世!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一人一席,便喝退青龙寨数千虎狼之师!实乃我界休城再生父母!范某代全城百姓,叩谢大恩!” 范图脸上堆满感激涕零的笑容,对着赵存心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他并未亲见城外暗流汹涌的博弈,只看到赵存心安然饮茶,王泰最终狼狈退走,自然将这“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功劳全归于此。
赵存心端起亲兵奉上的热茶,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范图的恭维在他耳中,空洞得如同远处集市模糊的叫卖声。他心中雪亮,眼前这老狐狸,藏了太多秘密,尤其是关于那座“大罗宫”和那位“魔功盖世”的儿子。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目光如探照灯般,毫无预兆地直射范图:
“范城主,” 赵存心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大罗宫’…在何处?”
范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如同被寒霜冻结。他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杯中的茶水晃出细微的涟漪。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赵存心果然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知道多少?无数念头在脑中疯狂闪过。
“呃…呵呵,” 范图干笑两声,试图掩饰失态,额角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军长问起这个?大罗宫…哦,就在我界休城西的绵山深处。一座清幽道观,香火…嗯,尚可。观中仅一位清修的老道长,带着几个洒扫童子,不问世事,清净得很。” 他语速不自觉地加快,眼神闪烁。
“哦?仅此而已?” 赵存心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笼罩过去,“范城主似乎…漏掉了一位很重要的‘清修居士’?”
“扑通!” 范图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窟!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再也无法伪装下去,颓然道:“军…军长明察秋毫…是…是范某糊涂。犬子…犬子天微,早年练功…出了大岔子,走火入魔,经脉尽毁…这些年,一直在…在大罗宫中静养续命…实乃家门不幸,不敢有污军长清听…” 他声音苦涩,提及儿子时那份深藏的痛楚不似作伪,但更多的是对赵存心为何突然关注此事的巨大恐惧。
赵存心看着范图眼中真实的痛苦与更深的惶恐,没有再追问。他得到了想要的初步信息——地点,以及范图极力想掩盖的、范天微存在的关键事实。他起身,不再看如坐针毡的范图,只留下一句:“范城主,最近,可得吃好,喝好啊!。” 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城主府,留下范图一人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后背,心中一片冰凉。
赵存心回到城内临时军营。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驱散了些许清晨的肃杀。他刚在帅帐中坐定,外面便传来一阵喧哗和熟悉的、略显夸张的哀嚎。
帐帘被猛地掀开,两道人影几乎是滚了进来,带着一身仆仆风尘和浓烈的马匹汗腥味。
“老大!哎哟喂…可算…可算活着回来了!” 周青罗龇牙咧嘴,一手扶着腰,一手痛苦地揉着自己饱受蹂躏的臀部,走路姿势别扭得像只螃蟹,“那破山路!骨头架子都要颠散了!这青龙寨的劣马,比西南的蛮牛还犟!”
紧随其后的典云储更是形象全无,这位向来注重仪表的汉子,此刻灰头土脸,头发被风吹得像鸡窝,昂贵的作战服沾满泥点。他直接瘫坐在行军墩上,一手撑着老腰,一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尾椎骨的位置,倒吸着凉气:“嘶…老大,不是兄弟矫情…这骑马…真不是人干的活儿!下回…下回咱说啥也得弄几辆军部的元能越野单车!那玩意儿,全地形,带悬浮减震,跑这种路跟玩儿似的!不然这差事,再多来两次,兄弟这后半辈子的‘性福’可就交代在路上了!”
两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和夸张的抱怨,瞬间冲淡了帐内凝重的气氛。赵存心看着这两位得力干将的窘态,紧绷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扬。他亲自倒了两杯水递过去:“辛苦二位兄弟!先喝口水,缓缓。”
待两人牛饮般灌下水,气息稍平,赵存心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切入正题:“人,送到了?你们见到柴世骄了吗?”
提到任务,周青罗和典云储脸上的痛苦和抱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凝重、难以置信和一丝后怕的复杂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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