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林、秦岳、岳飞、秦梓苏与高莲几人依次而出,跟随那位哑仆,沿着甬道,再度来到方才那间净室。陆怀瑾并未离去,仍旧恭恭敬敬地立在室内,见五人出现,忙迎上前,神情更显恭谨,对欧阳林恭声道:“不知是少东家亲临,方才多有失礼,还请少东家恕罪。”
他略微上前半步,微微欠身伸手,示意几人跟随,语气中小心翼翼:“方才种种,皆是奉了蒋朝奉大人的吩咐,并非小的有意隐瞒。”
这几句话滴水不漏,既示敬意,又表清白。欧阳林心下本就无意责怪,他才归楼门、又远赴北疆,楼中除几位高层外鲜有人认得自己,如此态度倒也情理之中。更何况方才密室之中汇聚了整个武林的正道魁首,所谈之事更是机密至极,谨慎些也无可厚非。
陆怀瑾的态度越发恭敬,甚至隐约透出几分谄媚。欧阳林从来没有过一天享受过这种被人小心奉承的感觉,一时间只觉得心底有些微妙的别扭,说不清是因为天下楼的所有人皆是如此,还是仅仅只有陆怀瑾一人如此做派。无论如何,这种突如其来的恭谨与讨好,都让他微微有些不爽。念及此处,他忍不住抬眼,暗暗打量起陆怀瑾,却见那人神色忽然一敛,眉目间那点刻意的恭顺瞬间消失无踪,重新变回了温文尔雅、张弛有度而不卑不亢的知客模样,彷佛方才那一丝谄媚只是错觉,根本从未存在。欧阳林不由得在心底暗自一叹,只当是自己眼花或是心绪过敏,想得太多,当下把那抹微妙的情绪压进心底,不露声色地收敛了神情,谁也没有去提起什么,只默默跟在陆怀瑾身后,离开那间净室,继续往花园走去。
直到这时,几人才从方才那股凝重肃穆的氛围中缓过神来。眼前这一幕,乃是天下闻名的正道巨擘齐聚一堂,纵然这些人都是他们自幼便熟识的长辈、亲友,甚至是如父如兄般的存在,可那片刻间的严肃与威压,却叫他们不敢有丝毫放松。更何况,欧阳林、秦岳与秦梓苏三人方才才被考究过武艺,紧接着又被牵扯进关于家国大义的深沉话题,短短几句对答,便已将江湖大势与未来走向定下了七七八八。这股从未有过的压力,压得他们心头发沉,虽不至于外人能察觉,但其中滋味,却唯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此时众人已跟着陆怀瑾走到外间的花园。小小的燎炉上,焦黄的花生与山芋散发着阵阵清香,混合着园中淡淡的花香与树木的幽香,伴着潺潺流水的叮咚声与翩翩飞舞的蝶影,气息清雅,令人心神微松。几人直到此刻,才终于吐出胸口那口压抑的闷气。秦梓苏与高莲许久未见,两个少女自然而然地牵着手,落在队伍的最后,悄声说着些闺房趣事,言语轻软如风。岳飞与秦岳神情依旧严肃,彼此对视一眼,心中千言,却又顾虑隔墙有耳,只得把话咽回心底。唯有欧阳林心怀重重思绪,默默行在中间,目光空落,一时间竟像是失了神。
正当欧阳林恍惚出神之际,耳畔似乎隐隐约约响起有人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那声音空灵而轻柔,仿佛隔着一层薄雾,尚未来得及细细捕捉,一双洁白细腻的小手便轻轻落在他的肩头,随之而来的,是一缕淡淡幽香,若有若无地拂过鼻尖,让他猛地清醒过来。抬眼望去,秦梓苏正满脸笑意,俏生生地立在自己面前,一双白皙的小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几下,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打趣道:“我的好少东家,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话说,少东家能不能做东,让小妹几个好好尝一尝天下楼的佳肴啊?”
秦梓苏笑靥如花,神情里满是跃跃欲试,一旁的高莲也笑吟吟地轻轻揽住欧阳林的肩膀。欧阳林的身量并不高大,甚至略显清瘦,高莲那双柔若藕节的手臂轻搭在他的肩头,带着几分亲昵,语气温柔又带着几分俏皮却是转头对着秦梓苏说到:“我跟你说,这天下楼的好吃的可多了。”
走在最前方的秦岳和岳飞闻声,也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身望了过来,看着三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彼此心中暗暗好笑,唇边都漾起一抹会意的微笑,静静看着那一片轻松热闹的气息在花园间荡漾开来。
欧阳林如梦方醒,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丝毫权力的味道,这才记起自己竟然还是这天下楼的主人。他轻轻反握住高莲柔若藕节的小手,略带几分无奈地笑道:“莲姐姐,你又欺负我。”说罢,又伸手在秦梓苏粉嫩的小脸上轻轻捏了捏,笑容里带着几分调笑:“小苏儿淘气,看我今天不罚你去给我暖床。”
只是这话说到一半,声音便渐渐低了下去,最后甚至低得近乎不可闻,耳根子也不受控地微微泛红。这终究是略显轻佻的玩笑,他到底还是说不下去。偏偏两位娇俏的姑娘却丝毫不将他的窘态放在心上,一个娇嗔作势,一个银铃般的笑声,笑闹成一团,仿佛一阵春风,吹散了花园里的那点拘谨与沉闷。
走在前方的陆怀瑾目光低垂,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未曾听见,亦如老僧入定,举止间不露半点情绪。待笑闹平息,欧阳林这才缓了缓神,轻轻清了清嗓子,略显小心地开口:“那个……陆公子,可否帮我们找一处安静些的地方?我想同朋友们小酌几杯?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们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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