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黄昏,李家村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红光中。李阳拖着行李箱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汗水浸湿了他的白衬衫。五年了,自从考上大学,他就再没回过这个偏僻的村庄。
"阳娃子回来啦?"路边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眯着眼睛打量他,手里还攥着一把干枯的艾草。
"王婆婆好。"李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老妇人身上的霉味和那双浑浊的眼睛让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村庄比他记忆中更加破败。许多房屋已经倒塌,只剩下几户人家还亮着昏黄的灯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在寂静的黄昏中显得格外刺耳。
"阳子!这边!"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李阳抬头,看见叔叔李德才站在一座低矮的瓦房前向他招手。
"叔。"李阳快步走过去,行李箱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可算回来了,你奶奶就等着见你最后一面呢。"李德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李阳踉跄了一下。叔叔的手粗糙得像树皮,指甲缝里还嵌着黑色的泥土。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某种腐朽的气息。昏暗的灯光下,几个陌生的面孔转过头来看他,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某种说不清的意味。
"这是你二表叔,这是三姑..."李德才一一介绍,李阳机械地点头。这些亲戚他大多只在小时候见过,现在几乎认不出来了。
奶奶躺在里屋的床上,盖着一床绣着奇怪符咒的被子。她的脸像一张皱巴巴的纸,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念叨什么。
"奶奶,我回来了。"李阳跪在床前,握住老人枯枝般的手。
老人的眼睛突然睁大,死死盯着李阳,干枯的手指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别...别去老槐树...那里有...有..."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仍然大睁着,但已经没有了神采。
屋内顿时一片混乱。有人开始哭嚎,有人忙着给老人合上眼睛。李阳呆立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奶奶冰凉的触感。
"老槐树?"他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
葬礼在第二天举行。按照村里的规矩,老人要在家里停灵三天才能下葬。李阳作为长孙,需要守灵。夜深人静时,他坐在灵堂里,听着屋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思绪飘远。
"在想什么呢?"李德才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
"叔,奶奶说的老槐树是什么地方?"李阳接过碗,热气熏得他的眼镜片蒙上了一层白雾。
李德才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小孩子别瞎打听。"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那是村里的禁忌之地,不干净。"
"不干净?"
"就是有脏东西!"李德才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一个大学生,别信这些。喝完汤早点睡,明天还要忙活。"
但李阳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第二天趁着帮忙准备葬礼的间隙,他向村里的孩子们打听老槐树的事。
"老槐树在村东头,"一个缺了门牙的小男孩神秘兮兮地说,"妈妈说那里有吃人的妖怪,晚上会出来抓小孩。"
"胡说八道!"一个稍大点的女孩反驳道,"我奶奶说那里住着树神,保佑我们村子风调雨顺。但是不能靠近,会惹树神生气。"
葬礼结束后,李阳决定去看看这棵神秘的老槐树。黄昏时分,他借口散步,沿着孩子们指的方向走去。
村东头是一片荒废的田地,杂草丛生。在田地的尽头,一棵巨大的槐树突兀地矗立着,树干粗得至少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树冠如伞盖般张开,即使在盛夏,树下也透着一股阴冷。
李阳走近几步,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树干上布满了奇怪的纹路,像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他伸手想触摸那些纹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你不该来这里。"
李阳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红色碎花裙子的女孩站在不远处。她约莫十八九岁,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黑亮的长发垂到腰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大而黑,却没有一丝光彩,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是谁?"李阳问道,心跳莫名加速。
"我叫小翠。"女孩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邻村的。你呢?"
"李阳,李家村的。我奶奶刚过世..."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
"我知道。"小翠点点头,眼睛望向老槐树,"你奶奶是个好人。她警告过你不要来这里,对吗?"
李阳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你怎么知道?"
小翠没有回答,而是轻盈地走到槐树下,手指轻轻抚过树干:"这棵树很老了,比这个村子还要老。它记得很多事情..."
"什么事情?"李阳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秘密。"小翠转过头,黑眼睛直视着他,"你想知道吗?"
李阳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小翠的脸在他眼中忽远忽近,她的嘴似乎在动,但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最后他只记得自己倒在了槐树下潮湿的泥土上,鼻尖萦绕着一股腐朽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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