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白光还在往外流,像被看不见的线牵着,一缕接一缕飘向对面那人。千羽灵猛地抽手,灵根一缩,体内经脉像是被砂纸擦过,火辣辣地疼。她没再尝试压制,而是低头盯着自己刚才按在地上的手印——石面上留下一圈淡淡的幽蓝纹路,弯弯曲曲,像个被风吹散又勉强聚拢的字。
她认得这个纹。
梦里那个总在焚天谷口站着的盲眼少年,后颈上就有一模一样的印记,只是那时泛着暗红,像一道结痂的旧伤。她当时还笑,说这孩子命硬,烧成这样都能活下来。结果第二天再去,人没了,地上只有一小滩水渍,像是露水化开的。
她抬眼,盯着靠墙坐着的光人形。他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在地上划,还是那个“守”字,一遍又一遍,像是刻给自己看的。他的右臂比刚才更淡了些,光体边缘微微抖动,仿佛随时会散进空气里。
千羽灵没说话,忽然伸手,一把掀开他后颈的衣领。
一枚淡金色的印记静静伏在那里,像一枚被火烤过的铜钱,边缘微微发烫,正随着她体内灵力的波动,一明一暗地闪。
她手僵在半空。
不是巧合。
梦不是梦。
她缓缓收回手,嗓子里干得发涩:“你轮回了多少次?”
光人形没动,也没抬头,手指还在划地。
她冷笑一声,掌心一压,灵根白光暴涨,化作一道光锁缠上他手腕。他身体一震,像是终于回神,猛地抬头看她,眼神里头一回有了点活人的波动——不是疲惫,是慌。
“你躲什么?”她逼近一步,“每次我快看见真相,你就拦我。灵力快散了你补我,自己快没了也不吭声。现在又在这儿装哑巴?你当我是瞎的?”
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她加重了灵力压制:“我问你,轮回印记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不是这一世,是之前——很多世?”
话音落,他忽然闭眼,指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一道光纹自他指下荡开,像水波一样漫过石面。千羽灵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景象一晃,风雪扑面。
她站在一条古道上,天灰得像要塌下来。一个少年拄着断剑前行,双眼蒙着布条,怀里紧紧抱着一截焦黑的剑柄。风雪中,他脚步不稳,却始终朝着焚天谷的方向走。远处火光冲天,那是她前世陨落的地方。
画面一闪。
少年变成书生,青衫破旧,怀里揣着一块玉珏碎片,在赤焰山脚被人围杀。他临死前只喊了一句:“千羽——”话没说完,魂体炸开,化作一缕蓝光坠入地缝。
再闪。
他是乞儿,蜷在雪地里,怀里抱着半截锈剑。远处村口,一个小女孩正蹲着喂猫。他爬过去,手指刚碰到女孩衣角,整个人突然像被雷劈中,魂体寸寸崩裂,只剩一点光,沉入地下。
一世,又一世。
他换过模样,换过身份,甚至换过性别,但每一次,只要靠近她转世之身,触碰她,魂体就会瞬间瓦解。没有例外。没有幸存。唯有一缕幽蓝光点,反复坠入轮回井,再被推上来,重新开始。
千羽灵站在原地,呼吸都忘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后颈的印记会发烫——不是天定,是代价。每靠近她一次,天道就撕他一次魂。
画面最后定格在第九十七世。他是个战将,铠甲染血,站在她坟前。她刚死,墓碑还新。他没哭,只是把剑插在坟前,盘膝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珏碎片,轻轻放在碑前。
然后他抬手,一剑刺穿自己心口。
不是为了殉情。
是为了让魂不散,能再入轮回。
光纹消散,她猛地后退一步,掌心的灵力锁“啪”地断裂。她盯着他,声音发颤:“你疯了?九十七次……你每次都明知道会魂飞魄散,还一次次来找我?”
他睁开眼,没否认。
她突然笑了,笑得有点难看:“所以你拦我看石壁,不是怕我知道什么秘辛,是怕我看见这个?怕我明白你干了什么蠢事?”
他依旧沉默,但眼神没躲。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转身,快步走向那道裂隙石壁。上一章她晕倒前,只看到“别问”两个字。现在她不信了,那不是警告,是求饶。
她伸手摸上石缝,指尖刚触到粗糙的岩面,忽然察觉不对——石缝里,有东西在动。
不是风,不是回音。
是一缕极细的金线,像蛛丝一样嵌在裂缝深处,隐隐发亮。她凑近看,那金线的纹路,竟和他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
她心头一跳,掌心灵根白光轻涌,贴上金线。
刹那间,石壁微微震颤,金线如活了一般,顺着她掌心蔓延,浮现出一行残字:
“……轮回九十七世,魂不散者,唯守一人。”
字迹一现即隐,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抹去。
她猛地回头,盯着他:“你不是剑灵。”
他没动。
“你是被罚的魂。因为你背叛了剑尊,因为他要杀我,你挡在他面前,所以你被抽了灵骨,打下轮回井,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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