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许离开荒村后,便循着那条尘土飞扬的官道往望仙城赶。
晓行夜宿七日,直到暮色漫过天际,一座依山傍水的城镇才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城门上 “落霞镇” 三个大字刻在陈旧的木匾上,经风历雨,泛着温润却斑驳的光泽,镇口酒旗被晚风扯得猎猎作响,隐约有丝竹声混着人声飘来 ——
他曾在途经的驿站听过,落霞镇是去望仙城的必经之地,眼下天色已晚,便决意在此留宿一夜,休整后再继续赶路。
入城时,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已上了门板,只有零星几家食铺还亮着灯。
城西方向却格外热闹,一座挂着 “烟雨楼” 牌匾的楼阁灯火通明,丝竹声与女子的笑语从雕花窗棂里溢出来,裹着浓郁的脂粉香,顺着晚风飘得满街都是。
陆云许寻了家毗邻烟雨楼的客栈,刚要抬脚迈入店门,眼角余光却瞥见客栈墙角蹲着个身影。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袖口磨出了毛边,腰间别着个缝缝补补的钱袋,袋口露出几枚铜板的边缘。
他双手死死抓着头发,肩膀不住地颤抖,像是在拼命压抑着哭声,连陆云许的脚步声靠近都没察觉。
直到陆云许停在他身前,青年才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慌乱与无助,像是迷途的幼兽 ——
这便是李想。
“这位兄台,可是遇到了难处?”
陆云许的声音温和,不带半分疏离。
他本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可李想眼中那股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太过真切,让他终究没能袖手旁观。
李想愣了愣,先是茫然地看着陆云许,随即苦笑一声,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脸,声音沙哑:
“仙长…… 我在找欣莲,找了三天了,还是没找到她。”
他提到 “欣莲” 二字时,声音里满是疼惜,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章欣莲。
陆云许心中微奇,追问:
“欣莲是谁?”
“是我青梅竹马的姑娘。”
李想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飘向烟雨楼那片璀璨的灯火,痛楚像潮水般漫过眼底。
“去年我爹重病,要一大笔药钱救命,欣莲为了凑钱,就…… 就卖身进了烟雨楼。我攒了整整一年钱,想着这次一定能赎她出来。”
“可前几日去烟雨楼,老鸨龚波却说她已经跟了城南的王老爷,不肯让我见她。”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手指因为紧张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打开 ——
里面是一沓皱巴巴的银票,还有几枚磨得发亮的铜板,加起来约莫有五十两银子。
“这是我攒的所有钱,够赎身了,可她怎么就不肯见我呢?”
李想盯着那些钱,眼神里满是不解与委屈,像个迷路的孩子。
陆云许看着李想手中的钱,又望向烟雨楼那扇紧闭的大门,灯火映在门上,却透着几分冰冷。
他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却没有点破,只是轻声道:
“若你信得过我,明日我陪你去烟雨楼一趟,或许能帮你见到她。”
李想猛地抬头,眼中瞬间亮起光,像是濒临熄灭的烛火被重新点燃。
他对着陆云许深深一揖,声音里满是感激: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次日天刚亮,烟雨楼的朱漆大门才刚推开一条缝,李想就攥着钱袋,在陆云许的陪同下走了进去。
楼内的丫鬟正端着铜盆擦桌子,见李想衣着朴素,立刻皱起眉,挥着帕子就要驱赶:
“哪来的穷小子,也敢闯烟雨楼?”
可她的话刚说完,就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丫鬟抬头看向陆云许,见他周身虽无明显灵力波动,却透着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场,连忙收敛了势利,躬身跑去通报老鸨龚波。
不多时,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扭着腰走了出来,她穿着绫罗绸缎,头上插满了金钗,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像秤砣般打量着陆云许和李想:
“这位仙长,还有这位小哥,不知今日来烟雨楼是寻乐子,还是……”
“我要见章欣莲。”
李想往前跨了一步,将钱袋递到老鸨龚波面前,声音带着急切。
“这是五十两银子,够赎她了,我带她走。”
老鸨龚波接过钱袋,用手指掂了掂,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却没敢对陆云许造次,只是朝着楼上扬声喊道:
“欣莲,有人来赎你了,下来看看吧!”
楼梯上传来清脆的脚步声,一步步落在青砖上,像是踩在李想的心尖上。
章欣莲走了下来,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绫罗裙,裙摆绣着精致的缠枝莲,头发上插着两支赤金钗,脸上涂着浓妆,胭脂水粉的气息盖过了她原本的清雅 ——
这模样,与李想记忆中那个穿着粗布裙、眉眼干净的姑娘判若两人。
她看到李想时,眼中没有半分惊喜,反而满是冷淡,甚至带着几分嫌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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