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夜来得最早。陆野站在院门口，望着天空中那轮浑圆的月亮，哈出的白雾在月光下闪着银边。叶知秋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碗热豆浆："野子，奶奶煮了红豆粥，说冬至要吃'圆圆满满'。"她指了指厨房，"暖宝正和奶奶学包饺子，说要包'元宝饺'。"
"知道了。"陆野搓了搓冻红的手，"我去地窖拿白菜，今儿个包白菜猪肉馅的。"
地窖里暖烘烘的，白菜码得整整齐齐，像座白色的小山。陆野挑了几棵最嫩的，用稻草绳捆好："小宝儿的元宝饺，得用最新鲜的菜。"
回到屋里，暖宝正趴在八仙桌上，小手笨拙地捏着饺子皮："奶奶！我的饺子怎么总漏馅？"她举着个破了洞的饺子，"像小宝儿的破袜子！"
"小祖宗。"陆奶奶笑着，"捏饺子要像缝衣服，针脚要密。"她握住暖宝的小手，"看奶奶怎么捏——左手托皮，右手抹馅，然后对折，捏紧边儿。"
"我学会了！"暖宝兴奋地举起手，"看我的元宝饺！"她捏出个歪歪扭扭的饺子，"虽然是歪的，但它会赚钱！"
"会赚钱的元宝饺！"陆野笑着，"等煮熟了，给财神爷留两个。"
叶知秋在灶房和面："今年要多包点，给王哥、李哥家送些。"她揉着面团，"你爷爷当年冬至，总说'饺子下锅，一年平安'。"
"那是。"陆野接过面团，"咱家今年平安，暖宝长高了，生意也红火。"
院外传来王铁柱的吆喝："野子！叶丫头！冬至了，咱村要集体祭天！"他扛着香烛纸钱，"我带了祭品，咱一起去村头老槐树下。"
"走！"陆野应着，"让小宝儿也去，学学传统。"
村头老槐树下，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张大娘摆上三牲祭品，李大爷点燃香烛，王铁柱领着大伙儿跪拜："老天爷，保佑咱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暖宝学着大人的样子，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老天爷，保佑我考一百分！"
"小宝儿的心愿，老天爷肯定听到。"陆奶奶摸着她的头，"咱小宝儿最聪明。"
祭天完毕，村民们围坐在一起，开始包饺子。大木盆里堆着白菜猪肉馅，妇女们擀皮、包馅，男人们烧火、烧水，孩子们举着小灯笼跑来跑去。
"野子，"王铁柱递来擀面杖，"你擀皮，我包馅，看谁快！"
"比就比！"陆野拿起擀面杖，"我这手艺，可是跟你学的。"
李狗蛋端来醋碟："咱比速度，也比赛谁的饺子好看！"
一时间，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陆野擀皮飞快，王铁柱包馅熟练，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包出了一大盘饺子。
"铁柱哥，你这饺子包得真好看！"暖宝举着个元宝饺，"像小元宝！"
"那是。"王铁柱得意地笑，"跟我学了三年，总算出师了。"
"我也要学！"暖宝举起小擀面杖，"我要给爸爸妈妈包饺子！"
"好。"叶知秋递给她小面团，"小宝儿包的饺子，最香。"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出了炊烟。陆野家的锅里，饺子在沸水里上下翻滚，像一群小白鹅。
"熟了！"陆野捞起饺子，"小宝儿的元宝饺，第一个出锅！"
暖宝举着小碗，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我要先给太爷爷尝尝！"她对着碗里的饺子吹了口气，"太爷爷，吃饺子啦！"
"小宝儿的心意，太爷爷肯定收到。"陆奶奶端来醋碟，"蘸点蒜醋，解腻。"
陆野咬开饺子，鲜美的肉馅混着醋香，在嘴里化开："好吃。"
"那是。"暖宝骄傲地说，"这是我包的元宝饺！"
"好吃！"叶知秋连吃三个，"比去年的还好吃。"
"那是。"陆野笑着说，"有你在，有暖宝，有奶奶，咱家的饺子，一年比一年香。"
饭后，陆野和叶知秋坐在暖炕上，数着九九歌："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暖宝，"陆野教着，"你也来数。"
"一九二九，"暖宝奶声奶气，"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她掰着手指头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
"对。"陆野夸着，"小宝儿学得真快。"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暖宝兴奋地喊，"明年春天，就能种地了！"
"是啊。"叶知秋靠在他肩头，"明年春天，咱种更多菜，养更多鸡，日子越过越好。"
陆野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过冬至的情景。那时他冻得直搓手，爷爷就把他的小手揣进怀里："冷是冷，可这饺子下锅，一冬天都有热乎气。"如今，他怀里揣着暖宝的小手，同样的温度，同样的期待。
"秋姐，"他轻声说，"咱们的日子，就像这饺子汤，越煮越暖。"
"嗯。"叶知秋笑着，"暖得能把冬天都融化。"
陆野在笔记本上写下：
"冬至饺沸，煮沸岁寒，
煮的是团圆，
煮的是传承，
煮的是，
有人陪你从春种走到冬闲，
有人把平凡的日子，
煮成了最暖的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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