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旗在龙城上空飘扬,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然而,“华夏联盟”的诞生,并非终点,而是另一场更加艰苦卓绝、规模空前战争的起点。盟约的墨迹未干,誓言犹在耳畔,联盟这部庞大的战争机器,便已轰然转向,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恐惧,都投注到那条沿着“喀喇”核心裂谷带边缘铺开的、漫长而狰狞的工程线上——“地脉疏导工程”,全线动工了。
倘若能从九天之上俯瞰,必会为这史前未曾有过的壮阔景象所震撼。在苍茫而危机四伏的大地上,一条蜿蜒千里、如同巨大伤疤的裂谷边缘,此刻正蠕动着无数黑点。那不是蚁群,是数以百万计、来自联盟各族的劳动者!他们如同听从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召唤,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用最原始的工具,对抗着最狂暴的自然伟力。
汉国锻造的钢钎、铁镐,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它们啃噬着坚硬的岩石,效率远非过去的石器、骨器可比;亳邦的学者与工匠们带来了他们传承已久的测量技术,利用水平、铅垂和复杂的几何计算,确保着渠道的走向与坡度精确无误;林中部落的猎手与采集者们,则发挥他们与山林共生的智慧,巧妙地利用地形,开辟施工便道,识别并加固危险的边坡,他们的存在,让工程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而鬼方的战士们,褪去了战甲,露出了惊人的耐力与体力,他们吼着苍凉的号子,用粗壮的绳索和肩膀,将汉人开凿下的、需要数十人合抱的巨石,一步步拖离工作面,挪到指定的位置。
这是一幅人力与自然对抗的宏大画卷,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与悲壮的色彩。开山凿石的轰鸣声、号子声、号令声、车轮碾过碎石的嘎吱声……无数声音汇聚成一片持续不断的、低沉而有力的轰鸣,仿佛大地本身在发出沉重的喘息。
工程的灵魂人物之一,司工坚手,早已将工坊搬到了前线。他穿着一身沾满泥浆和石粉的短褂,眼窝深陷,里面布满了血丝,如同两簇燃烧殆尽的火炭。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穿梭在各个最危险、最关键的工段之间。时而蹲在刚刚爆破(使用极其谨慎剂量的“雷火”)过的岩壁下,检查裂纹走向;时而与亳邦的测量官激烈讨论着渠道的拐角角度;时而又对着林中人指出的一处潜在滑坡体,眉头紧锁地思考加固方案。
“这里!这里的岩层太脆,按照原计划挖掘,一旦地火能量涌过,必会崩塌,前功尽弃!”坚手沙哑着嗓子,对身边的助手吼道,“去!通知这个工段,暂停向前!我们需要改变方案,要么绕行,要么……加固!用巨木和夯土,像林中人造屋那样,给它内部加上支撑!”
他的大脑在超负荷运转,无数技术难题、物资调配、人力分配的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精神压垮。
而在后方,司农稷则面对着另一场无声的战争。他的脸色比坚手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加焦虑。他的桌案上,堆积着来自各个粮秣转运点的竹简,上面记录着每日消耗与库存的冰冷数字。数百万张嘴要吃饭,这消耗是天文数字。他不仅要调度联盟现有的所有存粮,还要全力推进“代粮计划”,组织人手采集一切可食用的野生植物块茎、果实,组织渔猎,并利用一切可能的空间,尝试在相对安全的区域进行最后一季的抢种。
“从鹿丘方向运来的蕨根粉,还有多少?优先供应三号工区,那里鬼方劳力最多,他们习惯吃那个,顶饿!”
“告诉后勤队,狩猎到的兽肉,必须用盐渍透,不能有丝毫浪费!”
稷的声音已经有些尖利,他的手指因为长期拨弄算筹而变得粗糙。他仿佛能看到,那维持着前线数百万人生计的粮食物资,正如同一条纤细而珍贵的丝线,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地维系着。
在一个典型的工段上,文明的融合与摩擦以最微观的形式上演着。一群汉人工匠正在指导一队亳邦劳工安装使用由滑轮组改进的起重装置,试图将一块巨石吊离基坑。
“慢点!慢点!这边拉绳子的,用力要匀!”汉人工匠头大声指挥着。
但亳邦劳工们习惯了直接的人力扛抬,对这种“取巧”的装置既好奇又生疏,动作难免笨拙,几次差点让石头失控。
“真是……笨手笨脚!”一个年轻气盛的汉人工匠忍不住低声抱怨。
“你说什么?!”一个亳邦壮汉立刻瞪起了眼睛,气氛瞬间紧张。
就在这时,几名林中人敏捷地顺着边坡滑下,他们查看了一下巨石下方的土质,对双方喊道:“别吵了!下面土是松的,直接吊起来会塌!先用我们带来的硬木在下面垫实!”
另一边,一队鬼方人力正在负责将垫实的巨石运走。他们沉默着,肌肉虬结的脊背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沉重的脚步深深陷入土地。起初,他们与周围其他族群几乎零交流,只是机械地完成指派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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