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崖的烽火与喊杀声,如同遥远背景里的杂音,被厚重的岩层与精密的机关隔绝在外。骊山深处,嬴政皇陵区域边缘,一处从未记载于任何宫室图册的隐秘地下空间内,空气凝滞而冰冷,唯有青铜星象仪运转时发出的细微齿轮啮合声,以及灯油燃烧时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观测结果如何?”沈无咎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内响起,打破了寂静。他站在一座巨大的、刻画着星辰轨迹与奇异山川脉络的青铜圆盘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逆鳞符牌,海雾色的短发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沉。他的目光并未落在星盘上,而是透过一侧开凿出的、伪装巧妙的观察孔,望向外面漆黑一片的皇陵神道方向。
距离他不远处,公输寂正俯身在一具更加复杂、结合了星象刻度与机关枢纽的混合仪器前。他那只完好的右眼紧贴着仪器上的水晶透镜,浑浊的左眼在阴影中仿佛也闪烁着计算的光芒。听到问话,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一个由幽冷金属打造的微小阀门,仪器内部传来液体(或是能量?)流动的汩汩声。
“断刃崖的‘压力测试’数据已回传。”公输寂终于抬起头,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象征性领袖’变量的影响系数超出预期百分之十七。目标个体(嬴政)的决策效能与风险承受能力,在群体士气加持下,出现非线性增长。这延缓了北疆防线崩溃的预测时间点。”
沈无咎嗤笑一声,转过身,倚靠在冰冷的青铜星盘边缘:“也就是说,我们尊敬的‘文明守护者’,比我们模型里设定的,要更硬骨头一点?”他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并无多少意外,“无妨。北疆本就是一盘开胃菜,能牵制住项羽的主力,消耗掉嬴政手里那点宝贵的机动兵力,顺便给伊稚斜一点甜头,让他更依赖我们,目的就已经达到。真正的盛宴……在这里。”他用脚尖轻轻点了点脚下的岩石。
“伊稚斜的左贤王庭使者,三个时辰前又催问下一批军械何时能到。”一个阴柔的声音从角落阴影里传来,市易组市首柳惊鸿如同幽灵般现身,手中捧着一卷账册,“他们这次要求增加三成‘星纹弩’和配套箭矢,愿意用未来三年草原皮毛和奴隶的三成收益作抵押。另外,我们在齐地的代理人回报,田氏遗族对‘复国贷款’很感兴趣,但要求我们提供至少能武装五千人的‘标准甲胄’。”
沈无咎看都没看那账册,随意地挥了挥手:“告诉伊稚斜的使者,军械没问题,但价格上浮两成,抵押品要加上河套地区三个草场的优先开采权。至于田氏……答应他们,但交货时间要等到‘骊星计划’第一阶段完成之后。现在,所有资源优先保障这里。”他的决策快得惊人,仿佛那些足以影响无数人生死的交易,不过是随手拨动的算珠。
柳惊鸿微微躬身:“明白。另外,子奚那边……似乎有些不安。他担心事情闹得太大,一旦皇陵有损,他担不起这个干系。”
“不安?”沈无咎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告诉他,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靠着宗室身份混吃等死的废物了。他拿走的每一铢钱,都沾着‘星火’的灰烬。上了我们的船,还想下去?杜鸢……”他目光扫向另一边始终沉默如同石雕的“水首”。
杜鸢抬起眼帘,眼神空洞:“需要让他‘安静’下来吗?”
“暂时不用。”沈无咎摆摆手,“留着他还有用,毕竟只有他宗室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地调动一些皇陵外围的守卫和资源。让柳先生再去‘安抚’他一下,告诉他,事成之后,东海商会保他一个‘富可敌国’,甚至……裂土封侯也不是不可能。”空头支票,他开得毫无负担。
公输寂没有理会这些权谋与交易,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的仪器和脚下这片大地之中。“‘地脉节点’的能量波动正在趋于稳定,与星图推算的‘窗口期’吻合度达到九成七。”他指向星盘上几个闪烁着微光的位置,“皇陵核心区域下方,确实存在一个巨大的、近乎天然的能量空腔,其共振频率……与‘幽寰金’(奇异金属)以及‘星火’核心物质高度契合。先帝……或者说,设计这陵寝的人,恐怕并非完全无知。”
沈无咎走到他身边,看着星盘上那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光点,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热切:“所以,传说并非空穴来风?始皇帝倾举国之力修建骊山陵,不仅仅是为了死后哀荣,更是试图……锁住或者说利用某种东西?”
“可以这么理解。”公输寂的独眼中闪烁着技术狂人的光芒,“根据残留的典籍和地脉探测,陵寝的布局,暗合某种古老的‘镇封’与‘聚灵’阵法。可惜,他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我们……将逆转这个过程。”他指向仪器上一个巨大的、由幽冷金属铸造的、形似钻头的装置,“‘骊星计划’第一阶段:利用‘地火雷’和星象共振,在能量空腔最薄弱的点,打开一个可控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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