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河谷大捷的战报与数套缴获的、沾染着匈奴血污却依旧闪烁着幽冷光泽的奇异金属皮甲,被快马加鞭送至咸阳时,如同在表面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朝堂之上,短暂的振奋之后,是更深沉的思虑与暗流涌动的博弈。
麒麟殿内,炭火驱散着冬日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嬴政端坐于上,面前陈列着那几副来自北疆的战利品。萧何、冯劫、刘邦以及被紧急召回的张良(东南事务暂由其副手接管)等核心重臣分列两侧,目光都聚焦在那诡异的甲胄上。
“陛下,”萧何首先开口,语气带着惊叹与忧虑,“此甲确是奇物。臣已命格物院初步查验,其材质非金非石,坚韧异常,寻常刀剑难伤,需强力弩箭于极近处直射,或如霸王那般神力,方能破开。若匈奴大规模装备,我军将士伤亡恐将倍增。”
刘邦绕着那甲胄走了两圈,啧啧称奇:“他娘的,这玩意儿是真硬!要是能给俺老刘的部下都配上,那还不横着走?”他话糙理不糙,点出了所有人心中另一个念头——能否仿制?
冯劫捻须沉吟:“此物工艺精湛,非寻常匠人可为。且其材质来源不明,恐非中原所产。东海商会与星师既能供给匈奴,其源头……或许在海外,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矿脉。”
张良羽扇轻摇,目光锐利:“关键在于,此甲虽利,却非无解。霸王以力破之,我军强弩亦能伤之。然,其背后所代表的,是星师与东海商会那超越我等认知的技术能力。此次是坚甲,下次或许是更犀利的弓弩,或许是更诡异的机关。若不能从根源上遏制其技术优势,今日之小胜,难保不会成为明日之大败之伏笔。”
嬴政静静听着众人的议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缺角玉玦。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诸卿所言,皆切中要害。此甲,既是威胁,亦是契机。”
他站起身,走到那甲胄前,伸手抚过冰凉的金属片,感受着那非比寻常的质感:“其一,仿制之事,交由格物院与将作监,集天下能工巧匠,全力攻关!不仅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萧何,所需钱帛物料,优先保障。”
“臣遵旨。”萧何躬身。
“其二,”嬴政目光转向张良,“子房,你既已回朝,追查此甲来源之事,便由你总领。典客司、黑冰台,乃至可能利用的民间海商渠道,皆由你调动。务必查明,这‘幽寰金’究竟从何而来,其冶炼技艺掌握在谁手中,东海商会又是通过何种渠道获取并转运。”
张良肃然一揖:“臣,定当竭尽全力。”
“其三,”嬴政看向冯劫与刘邦,“朝野上下,需统一认知。此战之胜,在于将士用命,亦在于敌方技术尚未形成绝对碾压。断不可因小胜而骄矜,亦不可因妖甲而畏战。冯卿,舆论引导,交由你与监察令。沛公,后方维稳,杜绝任何因此物而起的恐慌与流言,仍是你的重任。”
旨意既下,庞大的帝国机器开始围绕这小小的金属片高效运转起来。
格物院所在的区域,日夜炉火不熄。墨家巨子腹朜亲自带领门下最杰出的弟子,以及从各地征召而来的大匠,对着那几副甲胄进行着近乎痴狂的研究。他们尝试用不同的火焰温度灼烧,用各种酸液浸泡,用重锤反复锻打,记录下每一次细微的变化。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与激烈的辩论声不绝于耳。
“巨子,此物熔点极高,寻常炉火难融!”
“看其断口,结构紧密,非浇筑而成,倒像是……天然形成后又经秘法锤炼?”
“其与铁、铜皆不相融,尝试复合锻造失败了……”
一次次失败,并未让这些技术狂人们气馁,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斗志。腹朜甚至几天几夜未曾合眼,眼中布满血丝,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回到了当年与公输班论战时的状态。
与此同时,张良的情报网络也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铺开。典客司的精英探员化身商贾、游侠、甚至是流民,渗透到沿海各个可能与此相关的港口、市集。黑冰台的“幽影”则重点关注那些与东海商会有过接触,或是近期有异常资金、物资流动的家族与势力。
数日后,两个方向几乎同时传来了突破性的消息,却也带来了新的波折。
格物院那边,腹朜在一次尝试用特定频率的音律(源自古老的青铜编钟测音技术)震荡金属片时,意外地发现,在某个极其尖锐的音阶下,金属片内部的微观结构会产生极其短暂的、类似“疲劳”的软化现象!虽然持续时间极短,且无法直接破坏金属,但这无疑指出了一个可能的研究方向——共振破坏!
“陛下!此乃重大发现!”腹朜不顾礼仪,亲自冲到嬴政面前汇报,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若能找到与之完美共振的频率,或许能以远小于霸王神力的能量,从内部瓦解此甲!这需要极其精密的计算和试验,但……可行!绝对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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