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深处,某座不为海图所载的岛屿。与其说是岛屿,不如说是一座被掏空、改造过的海上堡垒。黑色的岩体与冰冷的金属结构融为一体,巨大的海浪拍打在防波堤上,碎成漫天白沫,却无法撼动其分毫。这里,是东海商会真正的核心巢穴之一——“归墟”。
最深处的秘室,没有窗户,只有四壁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冷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腥与一种奇异的、类似檀香却又带着金属冷冽的气味。
“失败了?”
一个温和得近乎阴柔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声音的主人坐在一张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宽大座椅上,手指纤细如玉,正轻轻拨弄着面前悬浮的一个由水汽构成的、不断变幻的九州地图。他身着暗蓝色绣着浪涛云纹的长袍,面容俊美,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但一双眼睛却深邃得如同这无尽归墟,沉淀着数百年商海沉浮的沧桑与冷酷。他,正是东海商会现任会首,沈无咎。
下方,一名身着星纹长袍,但袍角纹路与公孙良略有不同,更显繁复诡异的老者,缓缓抬起头。他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如同两颗燃烧的炭火。正是星师学派内与公输寂理念相近、主张“主动收割”的另一位监正——公输残。他并非公输寂的血亲,但同为“公输”一脉的技术偏执狂。
“杜鸢失手,‘洗人组’精锐折损,连试探性的技术破坏也被迅速平息。”公输残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沈会首,你的手段,似乎并未如预期般有效。嬴政的联邦,比我们想象的更坚韧。”
沈无咎轻轻一笑,指尖点向水汽地图上启明城的位置,那地图上的光影一阵波动:“残老何必心急?商道如水,无常形,亦无常势。一次试探,能摸清对方的反应速度和底线,便是值得。杜鸢完成了她的使命,商会会记住她的贡献。”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公输残身上,带着审视:“倒是残老你,公孙良已然投靠联邦,入了格物院,你们星师学派内部…怕是不太平静吧?你还能调动多少真正忠于‘收割’理念的力量?”
公输残眼中戾气一闪,冷哼道:“公孙良那个叛徒!他玷污了星师的使命!真正的星师,当以技术为镰刀,收割腐朽,催生新芽!学派内,仍有近半同仁认同此道!只是…如今联邦势大,嬴政掌控了卷一、卷二、卷三,我们缺少足够分量的‘筹码’。”
“筹码…”沈无咎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残老,你觉得,如果我们能拿出一卷…甚至更多散落的星纹残卷,作为合作的基石,情况会如何?”
公输残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你们…找到了其他残卷的下落?!”
“商会经营三百年,总有些自己的渠道。”沈无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悠然道,“据可靠情报,卷四〈风量〉,曾于百越之地现世,可能与当地的古老风葬习俗有关。卷五〈沙量〉,据传流入了西域,与某座消失的沙海古城一同被掩埋。而卷六〈机动〉…呵呵,或许就在我们脚下这片海域的某处沉船之中。”
他每说一卷,公输残眼中的火焰就炽热一分。
“找到它们!沈会首,只要你能提供确切线索,老夫以星师‘残部’监正之名起誓,必倾力相助!届时,集合星纹之力,何愁不能撼动嬴政的联邦?!”公输残几乎是低吼出来,对星纹力量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沈无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需要星师学派的技术力量来解读和运用残卷,而公输残这批人,则是他手中最好用的“技术刀”。
“合作,自然需要诚意。”沈无咎轻轻击掌。
秘室一侧的墙壁无声滑开,两名商会“星垣组”的工匠推着一个蒙着黑布的东西走了进来。黑布掀开,里面是一个半人高的、结构极其复杂的青铜仪器。它由无数大小不等的齿轮、杠杆和透镜组成,中心是一个不断滴落银色液体的沙漏状容器,周围环绕着刻满星宿轨迹的圆环,正在缓缓自行转动,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哒”声。
“这是…”公输残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星轨推演仪’?!前代文明的遗物!你们竟然找到了这个?!”
“偶然所得,可惜核心驱动部件有所缺失,一直无法全力运转。”沈无咎轻描淡写地说道,“听闻星师学派有秘法,可以自身‘星力’引动其部分威能,进行短距离、模糊的星纹感应?”
公输残快步走到仪器前,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冰冷的金属构件,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不错!有此物在,配合我派秘法,确实能大幅增强对星纹残卷的感应范围!虽然无法精确定位,但确定大致区域,足够了!”他猛地看向沈无咎,“会首需要老夫做什么?”
沈无咎走到仪器旁,指尖在那银色液体上轻轻一点,涟漪荡开,映照出他幽深的眼眸:“很简单。请残老以此仪,锁定卷四〈风量〉最可能存在的区域。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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