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冰原的失败,本就在你的计算之中?”
水寒的声音在灼热的冰窟内响起,带着金属般的冷峭。他站在沈无咎身后三步之外,这个距离既能显示尊敬,又保有随时反应的余地。年轻的脸上,那双继承自沈无咎的深邃眼眸锐利如鹰,却又比沈无咎多了几分未加掩饰的锋芒与侵略性。玄色劲装勾勒出精悍的身形,腰间悬挂的不是装饰性的佩玉,而是一对造型奇特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短刃。
沈无咎没有回头,依旧凝视着那座轰鸣的核心熔炉,炉内幽蓝的液态能量如同活物般翻滚。他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悬浮在熔炉上方、缓缓旋转的星纹残卷·卷四〈风量〉的虚影——这是通过深渊力量模拟出的投影,用于计算能量回路。
“失败?”沈无咎轻笑,声音温润,与熔炉的咆哮形成诡异对比,“水寒,你看到的,是呼延·冰骸和他的霜吼氏族葬身雪原,是项羽的功勋簿上又添一笔。而我看到的…”他指尖一点,那卷四的虚影骤然放大,内部代表风压与气流的能量线路如同星辰脉络般亮起,“…是‘风量’与‘火量’、‘水门’在极端战场环境下协同运作的宝贵数据,是项羽的霸王罡气在对抗‘冰霜巨神兵’原型机时暴露出的十七处能量共振弱点,更是联邦北疆防线在胜利狂欢下,悄然滋生的…麻痹与自负。”
他缓缓转身,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眸子落在水寒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刺灵魂深处。“牺牲一颗棋子,看清对手三张底牌,并将真正的杀招隐藏得更深…这能叫失败吗?”
水寒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嘴角甚至勾起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冷冽的弧度:“义父的算计,自然深远。只是…代价是否过于沉重?霜吼氏族毕竟是我们手中一股不弱的力量。”
“力量?”沈无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缓步走向冰窟一侧那面巨大的、由万年寒冰打磨而成的墙壁。冰壁上,用不知名的暗色颜料勾勒着一幅庞大而复杂的势力图——华夏联邦、西域诸国、草原部落、东海列岛…乃至更遥远的、轮廓模糊的大陆。无数线条交织,箭头指向,一些地方标记着已然黯淡的符号(如星骸祭司、霜吼氏族),而更多的地方,则闪烁着幽蓝的、代表活跃的光点。
“力量分很多种,水寒。蛮族的勇悍,是一种消耗品,如同柴薪,烧得越旺,熄灭得越快。而真正的力量…”他指尖划过冰壁,停留在联邦腹地,那里有几个光点正在微微闪烁,“…是知识,是技术,是洞察人心的智慧,以及…将一切变量,无论胜败,都纳入棋局的绝对掌控力。”
他指向代表霜吼氏族已然黯淡的标记:“呼延·冰骸和他的族人,完美地扮演了他们的角色——合格的炮灰,及格的诱饵。他们的‘牺牲’,不仅为我们换来了珍贵的数据,更重要的是,它让嬴政和项羽的目光,乃至联邦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牢牢吸引在北疆。他们以为斩断了我们一条臂膀,却不知…”沈无咎的手指猛地向西南方向划去,落在几个正在缓慢移动的、代表东海商会舰队的幽蓝光点上,“…我们真正的利刃,已然悄然抵近了他们更为柔软的腰腹。”
水寒的目光随着沈无咎的手指移动,看着那几支代表商会核心力量的舰队,如同深海中的毒鲛,悄无声息地向着联邦防御相对薄弱的东南沿海及西南边境渗透。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随即又被更深沉的疑云笼罩。
“声东击西…确是妙棋。但义父,您倾尽商会三百年积累,甚至不惜与…与那‘深渊’共鸣,所求的,难道仅仅是为了在联邦身上撕开几道口子,劫掠些许财富土地?”水寒的声音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那终极答案的渴望。他知道,沈无咎的野心,绝不止于此。
沈无咎终于转过身,正面看着自己选定的继承人。他脸上那温润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宗教狂热般的、冰冷而坚定的神色。冰窟内幽蓝的光芒在他眼中疯狂流转,仿佛有无数古老的灵魂在其中呐喊低语。
“财富?土地?水寒,你的眼界,何时变得如此狭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我所求的,是打破这僵死循环的…文明涅盘!”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冰窟,拥抱那幅巨大的势力图,拥抱…整个世界。
“看看这天下!嬴政用他的《大秦宪章》打造了一个怎样的怪物?一个看似有序,实则压抑了所有人性锋芒,将个体棱角磨平,将所有活力禁锢在条条框框内的铁笼!他追求‘渐进’,恐惧‘颠覆’,殊不知,文明如同草木,久不经狂风暴雨洗礼,根系只会逐渐腐烂!”
“星骸祭司以为追求纯粹的知识就能超脱,可笑!他最终成了知识的奴隶。而我不同,我拥抱‘深渊’,并非被其奴役,而是驾驭它!利用它那最原始、最混沌、也最充满破坏与新生力量的本源,来冲刷这个积重难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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