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能量狂潮,如同挣脱了亘古束缚的饥饿巨兽,以“星骸之眼”为核心,向着冰裂谷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倾泻。幽蓝与暗金混杂的光流不再是流淌,而是咆哮!它们所过之处,不再是侵蚀与冻结,而是最直接的湮灭!黑色的星纹岩石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消融,万载不化的坚冰瞬间气化,连空间都在这恐怖的能量碾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呻吟!
“顶住!”项羽的怒吼在能量的海啸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同定海神针。他周身燃烧的赤红色气血罡气被压缩到极致,盘龙戟深深插入脚下剧烈震颤的地面,以他为中心,强行撑开了一个不足十丈的、摇摇欲坠的赤色光罩。幸存的联邦战士和部分靠得近的蛮族战士拼命向光罩内汇聚,将残存的能量屏障发生器和自身微薄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光罩之外,是地狱般的景象。来不及撤离的蛮族战士和少数联邦士兵,在被能量狂潮触及的瞬间,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化作了一缕缕扭曲的幽蓝青烟,连同他们身上的铠甲和武器一起,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峡谷两侧的岩壁成片成片地崩塌、湮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在粗暴地将这片土地从世界上抹去。
斡亦剌的机甲发出过载的刺耳警报,厚重的装甲在能量风暴的冲刷下迅速变得通红、扭曲,他拼命将功率推到最大,撑起一片冰蓝色的护盾,庇护着身边最后几十名蛮族勇士,但那护盾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碎裂。
就在这末日般的毁灭图景中,那造成了一切的“源头”——公输箐,却呆呆地站在原地,对周围毁灭一切的狂潮恍若未觉。她抱着那已空无一物的怀抱,身体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左肩原本结晶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空洞的、不断逸散出幽蓝光粒的创口。公输离最后湮灭时那难以置信的眼神,那声破碎的“阿箐”,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击碎了她那被强行赋予的、冰冷的理性外壳,将深埋于灵魂深处的、属于“公输箐”本身的意识碎片,血淋淋地翻搅了出来。
无数被压抑、被扭曲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那非人的屏障。
——是师兄温和地手把手教她刻画第一个星纹…
——是师兄在她被其他北派弟子嘲笑“痴傻”时,冷着脸将她护在身后…
——是师兄说“阿箐才是最厉害的”,让她心甘情愿地燃烧自己,去完成那些她并不完全理解的“伟业”…
——也是师兄,在最后时刻,毫不犹豫地要将她作为祭品,连同所有人一起毁灭…
“工具…我只是…工具…”她破碎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沙哑的、不成调的音节。眼中那冰冷的星纹代码光芒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初生婴儿般的茫然,随即又被无边的痛苦、悔恨和自我厌恶所吞噬。她低头,看着自己这双曾经能轻易画出毁灭城楼图纸、此刻却沾满无辜者鲜血的手,看着周围这因她(或者说因他们)而变成炼狱的家园…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仿佛要撕裂灵魂的尖啸,从她喉咙中迸发出来!这尖啸不再是能量波动,而是纯粹的情感宣泄,是良知在无尽罪孽碾压下发出的最后悲鸣!
尖啸声中,她猛地抬起双手,不是指向任何敌人,而是狠狠地、决绝地,插向自己那布满裂痕的额头和胸口!
“停下!”
“不!”
项羽和斡亦剌几乎同时出声,但一切都太晚了。
公输箐那蕴含着庞大星骸能量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好的引爆物。当她求死的意志压倒一切,当她主动引动体内那极不稳定的、混合了溟鲲核心与星骸之眼的力量时——
比之前公输离自爆更加耀眼,却更加内敛的光芒,从她身体的每一个裂痕中迸射而出!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那光芒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瞬间吞噬了她周围小片区域的能量狂潮,形成了一个短暂的、诡异的绝对寂静领域。然后,那光芒连同她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未存在过一个名叫公输箐的、天赋异禀却又命运悲惨的少女。
她以自我毁灭的方式,赎了或许连她自己都无法厘清的罪,也带走了最后一丝可能约束“星骸之眼”的微弱希望。
核心处的能量狂潮,在经历了公输箐自爆引发的短暂紊乱后,失去了所有的抑制,变得更加狂暴和无序!幽蓝的光柱彻底吞噬了环形山坳,并开始向着冰裂谷之外,向着更广阔的冰原蔓延!天空被染成了诡异的蓝金色,仿佛苍穹都在燃烧、流血!
能量风暴稍稍平息,项羽撤去了几乎破碎的赤色光罩,幸存者们看着眼前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扩大了数倍的恐怖峡谷,以及那连接天地、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能量光柱,无不面色惨白,心有余悸。
而蛮族战士们,在短暂的死寂后,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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