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不明白。”水寒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形石剧场内回荡,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躁动与不甘。他指尖那缕刚刚领悟的、代表着〈合闸〉时序之力的能量丝线不安地扭动着,仿佛映照着他此刻的心境。“我们为何要妥协?将帧页拱手相让,甚至……充当联邦的‘看门人’?”
沈无咎静立于剧场中央,那块被称为“母钟”的三角凹槽在他脚下散发着微弱的、与深渊同频的β波段辉光。他并未立刻回答,只是微微抬起手,指尖轻柔地拂过锁骨下方——那里,量子暗髓晶片正将幽蓝的光脉无声地输送到他重铸的躯体内。雨水顺着古老巨石滑落,在他素雅的袍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却丝毫无法沾染他那种温润如玉、却又深不见底的气质。
“妥协?”沈无咎终于开口,声音如同雨林深处的溪流,温和而清晰,“水寒,你看到的,是三卷帧页的得失。而我看到的,是棋盘上悄然变化的势。”他转过身,那双吸收了光线的黑暗漩涡般的眼眸,此刻却沉淀着理性的幽蓝量子辉光,落在水寒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嬴政以为,用星纹抑能场将我禁锢于此,剥夺我力量的使用权,便是胜利。”沈无咎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他错了。这囚笼,在限制我的同时,何尝不是一道最好的屏障?”
他缓步走向石剧场边缘,那里,无形的抑能场让空间能量粘稠如胶,但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虚空中,一圈细微的、只有他能感知的能量涟漪荡漾开来。
“联邦的视线被吸引在这里,黑冰台的探针锁定着这片雨林。他们以为抓住了猛虎的尾巴,却不知这头猛虎,正借着他们的‘看管’,安然舔舐着旧日的伤口,并……窥视着笼外更广阔的世界。”
他回望水寒,眼神深邃:“一个被联邦官方‘默许’甚至‘需要’的深渊守门人,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伪装吗?他们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蛰伏’的理由,也给了我观察、计算,而不被过度干扰的空间。这份‘特权’,可比那三卷暂时无法发挥全部力量的帧页,有价值得多。”
水寒眉头紧锁,他理解了这层逻辑,但心中的屈辱感并未消散:“可是老师,我们的力量……”
“力量,并非只有挥拳一种形式。”沈无咎打断他,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真正的力量,在于洞悉规则,在于引导潮流,在于……让敌人按照你设定的剧本起舞。”他指尖那缕幽蓝能量微微跳动,“联邦视深渊为洪水猛兽,必欲除之而后快。而我,成为了他们与深渊之间的缓冲。他们需要我‘控制’它,至少是表面上。这就给了我时间,也给了我……操作的可能。”
沈无咎走向一旁,那里摆放着一些由雨林土着收集来的、奇特的植物汁液与矿物粉末,以及一些由影帆成员传递回来的、刻录着情报信息的幽蓝短刃碎片。他的目光扫过这些看似杂乱的物品,仿佛在审视着他庞大的棋局。
“水寒,你以为这星海,这无尽海域,真的只有联邦与我们吗?”他轻轻拿起一块碎片,上面隐约刻划着某个未知势力的图腾,“不,远非如此。渊汐会藏身迷沼海盆,操控潮汐;绯暗部落觊觎星核,意图吞噬星辰;还有更多……隐藏在历史阴影深处,或刚刚崭露头角的势力。他们或贪婪,或偏执,或拥有着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力量。”
他将碎片放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联邦如同一棵正在茁壮成长、意图遮蔽整个星海的大树。它的秩序,它的律法,它的星纹技术,是它的枝干与根系。但一棵树长得太快,总会引来狂风,也总会……让阴影下的其他植物,感到窒息与不安。”
沈无咎的眼中闪过一丝计算的光芒:“我们要做的,不是自己去当那阵风,而是……轻轻推动一下,让那些本就存在的裂隙,更快地扩大。”
“通过影帆的渠道,散布一些关键的情报,比如……某处未被记录的星核碎片位置,比如联邦某个边境哨所的防御漏洞,比如……一点点关于‘深渊低语’可能带来的‘力量馈赠’的诱惑。”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性的低沉,“让贪婪者更贪婪,让恐惧者更恐惧,让野心家找到目标。催化他们与联邦的冲突,催化他们彼此之间的猜忌与争夺。”
他看向水寒,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要让这片星海,这台精密的机器,产生‘熵增断层’。当秩序开始崩塌,当混乱成为常态,才是我们……培育新世界的最佳温床。”
“那么,老师,我们最终要的,究竟是什么?”水寒忍不住追问,时序之力在他指尖凝聚又散开,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仅仅是看着他们争斗,然后在一片废墟上建立我们的王国?”
沈无咎笑了,那笑容温润依旧,却让水寒感到一阵寒意。他走到“母钟”旁,将手虚按在那β波段的辉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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