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冷,取代了之前岩浆地狱的灼痛,成为任天齐意识复苏的唯一锚点。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带冰碴的碎玻璃,从喉咙一路刮擦到肺腑深处,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和沉重的窒息感。左臂肘部以下,那沉重的、非人的青铜质感依旧存在,如同套着一截冰冷的金属枷锁,麻木而僵硬。但万幸的是,那股疯狂蔓延、要将他彻底同化成青铜的侵蚀寒意,如同被无形的堤坝阻拦,暂时缩回了肘部以下,只在断口处的皮肤下,残留着如同活物蛰伏的幽青纹理,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提醒着这暂时的平静何等脆弱。
听觉在绝对的死寂中异常敏锐。远处,冰湖深处那团搏动着暗蓝血纹的祖脉核心,发出一种低沉而恒定的嗡鸣,如同洪荒巨兽沉睡时的鼾声,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和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更近的,是身下厚实玄冰深处传来的、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嘎吱”声,那是冰层在祖脉寒气永恒冲刷下缓慢变形、挤压的呻吟。最清晰的,是身边另一个同样微弱却艰难的呼吸声——短促、带着冰晶摩擦般的滞涩感,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任天齐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颈椎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视线被一层薄薄的冰晶模糊,勉强聚焦在不远处。
苏璃霜侧躺在冰冷的祭坛边缘,蜷缩着,像一只受伤的冰蝶。她破烂的衣衫被寒气冻结,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单薄而脆弱的轮廓。后背那两道被冰晶守卫巨矛撕裂的伤口,此刻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淡蓝色冰晶,如同天然的铠甲,封住了可怕的创口,也冻结了流淌的血液。但冰晶之下,隐约可见深可见骨的翻卷皮肉,边缘凝结着暗红色的冰渣。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几乎与身下的玄冰融为一体,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细小的冰晶,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唯有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内蕴暗蓝血纹的冰蓝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亮着,那是她沟通祖脉核心的微弱联系,也是维系她生机的最后火种。
她还活着。这个认知,如同注入残躯的一丝暖流,让任天齐几乎冻结的心脏艰难地搏动了一下。
“苏…”他试图开口,喉咙里却只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嘶哑气音。
就在这时,冰湖深处那团搏动的祖脉核心,嗡鸣声似乎微弱地提升了一丝频率。一股更加精纯、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志的淡蓝色寒气,如同受到指引的溪流,无声无息地从核心弥漫开来,分成两股,分别流向祭坛上两个濒死的躯体。
一股流向苏璃霜。寒气温柔地包裹住她,尤其是后背那恐怖的伤口。覆盖伤口的淡蓝色冰晶微微融化、重塑,变得更加致密、光滑,丝丝缕缕精纯的祖脉生机缓慢地渗透进去,艰难地修复着被撕裂的经脉和冻僵的血肉。她眉心的那点冰蓝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丝。
另一股,则流向任天齐。
当那股淡蓝色的寒气接触到身体的瞬间,任天齐猛地一颤!那感觉并非纯粹的疗愈!
寒气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刺入他残破不堪的经脉!首先遭遇的,是盘踞在四肢百骸、如同跗骨之蛆的地火剧毒!这些被苏璃霜之前寒气勉强冻结的火毒,在更高阶的祖脉寒气面前,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雪堆,发出“嗤嗤”的声响,被迅速消融、瓦解!灼烧脏腑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轻,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轻松感。
然而,当寒气流转至他左臂肘部断口,试图修复那被青铜侵蚀的恐怖伤口时——
嗡!!!
左臂深处,那蛰伏的青铜纹理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抗拒意志!幽青的光芒瞬间刺穿了覆盖伤口的薄冰!一股冰冷、暴戾、带着亘古镇压气息的力量猛地反扑,狠狠撞向渗透进来的祖脉寒气!
嗤啦——!
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
任天齐的左臂肘部断口处,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青蓝光晕!冰晶混合着泛着铜绿色的血肉碎片四溅飞射!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仿佛血肉被强行撕裂、骨骼被巨锤碾磨、灵魂被冰冷与灼热两种极致力量疯狂撕扯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了他的大脑!
“呃啊啊——!!!”他无法抑制地弓起身体,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惨嚎!整个残破的躯体在冰面上剧烈地抽搐、痉挛!刚刚被祖脉寒气抚平些许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混杂着铜绿色泽,在冰冷的玄冰上洇开刺目的污迹。
祖脉寒气似乎被这剧烈的排斥反应激怒,核心的嗡鸣陡然变得高亢、威严!涌向任天齐的寒气瞬间变得汹涌、霸道!不再是温和的修复,而是带着碾压般的意志,狠狠冲击着左臂断口处那顽固的青铜之力!
轰!
青蓝光芒再次爆闪!冰冷的镇压之力与霸道的祖脉寒气在他左臂断口狭小的区域内疯狂对冲、湮灭!每一次能量碰撞,都让任天齐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撕扯、蹂躏!皮肤下的青铜纹理如同烧红的烙铁,疯狂地凸起、蠕动,幽青的光芒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带给他灵魂撕裂般的痛苦!而祖脉寒气的每一次冲击,虽然消磨着青铜之力,却也如同锋利的冰刀,在他本就脆弱的经脉和血肉上留下新的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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