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如炉,炙烤着无垠沙海。热风卷起干燥的沙砾,拍打在任天齐脸上,带来细微的刺痛。他靠在一块被风蚀成蘑菇状的巨岩阴影下,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胸腔都如同撕裂,吸入的灼热空气仿佛要将喉咙点燃。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兽皮笔记摊在膝上,目光死死锁定封面下刚刚揭开的那一角。暗沉的金属薄片内页暴露在烈日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其上镌刻的星辰轨迹比表层兽皮上的更加繁复、更加古老,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苍茫道韵。而旁边那几行奇异的古老符号,更是如同活物般,吸引着他的全部心神。
这些符号,他绝未看错!与沙痕族祖洞石板上、与引烬灯盏上的部分刻痕,同出一源!这是一种早已失传的、属于某个湮灭文明的文字——或许可称之为“源初星篆”!
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和意识的模糊,将全部精神凝聚于双目,仔细辨认。符号扭曲而抽象,有的如星云盘旋,有的如火焰升腾,有的又如大地裂痕。他对照着记忆中灯盏和石板的零星刻痕,结合星辰轨迹的走向,试图解读其意。
这并非易事。每一个符号都似乎蕴含着多重意象,且彼此勾连,变化无穷。仅仅是凝视,就让他神魂感到阵阵刺痛,仿佛在窥视某种远超他当前境界理解的禁忌知识。
时间在灼热与痛楚中缓慢流逝。汗珠从他额角滑落,滴在沙地上瞬间蒸发。他不管不顾,心神完全沉入了那方寸之间的古老篆文之中。
渐渐地,在一片混沌的迷雾里,几个相对清晰的核心符号被他勉强捕捉、串联。
一个符号,形似灯盏,却内部中空,下方有火焰升腾的印记,但火焰的顶端却指向一个断裂的痕迹。这个符号反复出现,与星辰轨迹中某个不断衰败黯淡的节点相连。
另一个符号,则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漩涡中心是一个冰冷无情的“眼”状纹路。这个符号所代表的星辰轨迹,正以一种侵略性的姿态,逼近、缠绕着那代表灯盏的衰败节点。
第三个符号,相对简单,像是一道微弱的、却笔直向上的光痕,从一片燃烧的废墟中升起,顽强地刺破黑暗,连接向星图末端那片未知的燃烧平原。
源火将熄……归墟之眼……彼岸……
祖洞残烬传达的破碎意念,与这星篆图文彼此印证,逐渐勾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所谓的“源火”,并非单指某一盏灯,更像是一种维系着某种平衡的、最本初的法则力量,而这力量正在衰减,甚至可能即将断裂!而“归墟之眼”,则是另一股代表着湮灭与终结的恐怖力量,它正因源火的衰减而苏醒,试图吞噬一切!
沙痕族守护的残灯,引烬灯,乃至笔记星路图指向的燃烧平原……或许都是这宏大图景中的一环,是抵抗“归墟之眼”、延续“源火”的关键!
而那盏被他遗弃的残灯……其底部那点余烬,恐怕远比他想象的更重要!它或许是某处“源火”节点残留的最后火种?
必须找回它!
这个念头变得无比迫切。不仅仅是为了对沙痕老人的承诺,更是某种沉甸甸的、无法言喻的责任感压上心头。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盏引烬灯的灯焰,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灯焰指向的方向,不再是地底,也不是遥远的燃烧平原,而是……偏东南方的某处沙海。同时,灯盏本身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某种悲凉与召唤意味的悸动。
这种感觉……与那盏残灯隐隐相关!
难道那残灯并未被彻底掩埋或带走,而是流落到了那个方向?并且,它内部那点沉寂的余烬,仍在极其微弱地散发着气息,与引烬灯发生着感应?
任天齐的心脏猛地一跳。希望如同死灰中的一点火星,骤然亮起。
他猛地合上笔记,将其小心收回怀中。不顾身体的抗议,挣扎着拄着身旁的岩石站起身,极目望向引烬灯指引的东南方向。
那里,沙丘连绵,与别处并无不同,在热浪中扭曲晃动。
他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仔细感知着怀中引烬灯那丝微弱的悸动指引。方向大致确定,但距离无法判断。
必须立刻出发。每耽搁一分,那残灯被风沙彻底掩埋,或者被其他什么东西发现的风险就大一分。
他从破碎的衣袍上撕下几条布,将引烬灯小心地绑在胸前,以确保它能持续指引方向。然后,他辨认了一下大致方位,迈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瘸地向着东南方向走去。
沙海行走,本就极其耗费体力,对他这等重伤之人更是酷刑。每踩下一步,松软的流沙都试图吞噬他的脚踝,需要花费更多力气拔出。烈日灼烤,脱水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嘴唇干裂出血,喉咙如同被砂纸摩擦。
他全凭一股意志强撑着。脑海中不断回闪着那古老的星篆图文,回闪着沙痕老人决绝的背影,回闪着那点暗红余烬最后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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