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死寂,连犬吠都听不见一声,只有风吹过破败窗棂的呜咽,衬得这夜格外漫长压抑。
允堂靠在冰冷的土墙边,闭目养神。
他不敢真正沉睡,每一根神经都如绷紧的弓弦,留意着屋外的任何风吹草动。东远躺在不远处的土炕上,因失血和疲惫陷入了昏睡,呼吸粗重却不平稳。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爬行。
突然,一阵轻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异响钻入允堂耳中。
……刻意放轻的属于人的足音,踩在枯枝落叶上的细微碎裂声。
允堂霍然睁眼,眼底没有丝毫睡意,瞬间警惕起来。他像一只察觉到危险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透过破旧的窗纸缝隙向外望去。
院中黑影幢幢!
几个身影,正以一种训练有素的默契,迅速无声地逼近他们所在的这间破屋。
允堂的心一紧,血液冲上头顶。南烁!他果然没有走!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怒火与被愚弄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快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来不及思考对策,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允堂一把抓起手边的长剑,踢开挡在身前的破烂木凳,冲出了屋外!
“给我滚开!”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允堂还清醒着,仓促间举刀格挡。“铛!”兵刃交击。另外两个黑影见状,立刻向允堂合围过来。
剑风呼啸,逼得那三个身手不凡的隐卫一时竟也无法、不敢近身。
然而,允堂本就身上带伤,心神激荡之下,时间长久逐渐失了往日的冷静与力气章法。一个疏忽,左侧的黑影寻到破绽,刀柄贴着他的肋下划过,右侧的攻击已至,允堂身形却已踉跄。
一侧最初那个被逼退的黑影,滑过允堂拼死维持的防线,撞开了虚掩的屋门!
“东远!”允堂目眦欲裂,想要回身救援,却被另外两人死死缠住。
屋内传来东远一声短促的喝问,随即是身体碰撞和闷哼的声音。不过几息之间,那黑影去而复返,肩上赫然扛着已然昏迷的东远!
“放下他!”允堂不管不顾地朝着那扛着东远的黑影扑去,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另外两人。
一道更快的玄色身影出现!
允堂无暇顾及身后的变故,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被扛走的东远身上。他红着眼,反手一剑就向身后阻碍他的人刺去!
然而,他志在必得的一剑,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侧身避过。剑尖擦着那人的颈侧划过,只削断了几缕飘起的发丝。
允堂这才看清来人的脸。
是南烁。
他依旧穿着那件被鲜血浸染的玄色衣袍,脸色在黎明前的微光中显得异常苍白。他站在那里,没有摆出防御的姿态,只是静静地看着允堂。
看清是他,允堂心中的怒火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被浇了油的烈火,轰然炸开!虚伪!残忍!一切都是假的!连这看似担忧的眼神,也定然是伪装!
手中长剑再次化作夺命的寒光,不管不顾地向南烁攻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杀了他!杀了这个毁了他一切,还要夺走他最后希望的恶魔!
面对允堂的攻击,南烁的身影在密集的剑网中穿梭。他没有反击,只是格挡,闪避。他的动作仔细看去,每一次格挡,眉峰都会微不可察地蹙紧,额角的冷汗汇聚成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胸前的伤口,显然在剧烈动作下不断崩裂,带来钻心的疼痛。
“允堂,停手。”
回答他的,是更加狠戾的剑锋。
允堂根本听不进任何话,他燃烧着自己全部的生命力,将过往所学的、由眼前之人亲手传授的杀人技,尽数倾泻在对方身上。
可是,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被南烁悉心教养、状态巅峰的允堂。
连日的奔波、精神的煎熬、身上的伤势,以及此刻焚心蚀骨的怒火,都在飞速消耗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和清明。他的剑招开始散乱,气息变得粗重,脚步也显出了虚浮。
南烁看在眼里。他知道,不能再任由允堂这样透支下去了。
就在允堂一式力劈华山,力竭而稍显凝滞的瞬间,南烁不再闪避,左手扣住了允堂持剑的手腕,同时右手并指如风,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重重地点在允堂脖颈某处穴位上。
允堂浑身一震,一股酸麻无力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疯狂流逝的力量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涸。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南烁,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变得茫然下去。
南烁看着这双眼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息。
允堂看着他的嘴唇翕动,看着他那似乎蕴含着无尽痛苦的眼神,只觉得无比讽刺。他还想说什么?还想继续他那虚伪的表演吗?
无尽的疲惫和黑暗涌上,失去意识。在他彻底陷入昏迷的前一瞬,他似乎看到南烁伸出手,想要接住他软倒的身体,那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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