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轱辘声在路上碾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车轮下的路从枯黄的草地变成了布满碎石的戈壁,又从戈壁过渡到稀疏的林地。日头有时毒辣得能晒裂车厢的木板,有时又被厚重的云层遮蔽,洒下带着凉意的光。他们歇停过十几次,有时是在路边的驿站打尖,有时是在林子里找块避风的空地生火,每一次停歇都短暂得如同指间流沙,不等疲惫完全散去,便又要重新踏上路程。
车厢里的口粮早已见了底。最后半袋硬得能硌掉牙的麦饼,昨夜被赵丰慧小口小口啃完,现在每个人的背包里,只剩下几小块用来应急的肉干,还有一个空了大半的水囊。
沐暃靠在车厢壁上,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半个月的颠簸让他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却也让体内新突破的五段星力愈发稳固。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山河刃,刀鞘上的磨损在这段日子里又添了几分,越发衬得这把刀的陈旧。离器城越近,他对新刀刃的期待就越迫切,仿佛那把还未锻造的兵器里,藏着能劈开前路所有阻碍的力量。
“咕噜……”
一声细微的响动打破了车厢里的安静。
赵丰慧捂着肚子,小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哥哥,声音带着撒娇的软糯:“哥,还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器城啊?我都快饿死了。”
这半个月来,小姑娘瘦了些,下巴尖了点,唯独一双眼睛依旧亮得像星星,此刻正眼巴巴地望着赵丰星,里面写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赵丰星放下手里摩挲着的撼裂锤,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语气里带着安抚:“别急,快了。刚才车夫说,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能看到器城的轮廓,傍晚之前肯定能到。”他顿了顿,看着妹妹蔫蔫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许诺,“到了城里,我请大家吃大餐怎么样?酱肘子、烧鱼、还有你最爱吃的桂花糕,管够。”
“真的?”赵丰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还蔫巴巴的劲头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坐直了身子追问,“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赵丰星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笃定,“保证说到做到。”
乔羽绒坐在对面,看着这对兄妹的互动,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这半个月来,她话不多,却把车厢里的杂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谁的水囊空了,她会悄悄去路边的溪涧灌满;谁的衣物被荆棘勾破了,她会拿出针线缝补;就连生火做饭,她也总能找到些野菜野果,让单调的干粮多些滋味。此刻她听着赵丰星的话,也跟着点头:“器城的‘聚鲜楼’很有名,那里的红烧狮子头做得极好,到时候确实该好好吃一顿。”
“红烧狮子头是什么?”赵丰慧好奇地问,小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光是听名字,就觉得是极好的吃食。
“是用肉馅团成丸子,配上酱汁炖得酥烂,一口下去……”乔羽绒笑着描述,话没说完,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惹得车厢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沐暃也笑了笑,目光转向窗外。远处的山梁像一条沉睡的巨龙,横亘在天际线上,轮廓在夕阳的金辉里显得格外清晰。车夫的吆喝声从前面传来,伴随着马蹄踏过碎石的清脆声响,马车正在朝着山梁顶端攀爬。
“快了。”沐暃低声道,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回应车厢里的期待。
赵丰慧为了那顿心心念念的大餐,当真乖乖地坐好,不再念叨饿,只是偶尔会偷偷咽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仿佛这样就能让器城快点出现在眼前。她把小脸贴在微凉的车窗上,鼻尖被压得有些扁,看着山梁上的风卷着草屑飞过,心里默默数着数:“一、二、三……等数到一百,是不是就能看到城了?”
赵丰星看着妹妹认真的样子,悄悄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小块肉干,塞到她手里:“先垫垫,别把肚子饿坏了。”
赵丰慧捏着那块巴掌大的肉干,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沐暃和乔羽绒,把肉干掰成了四小块,递过去:“大家一起吃。”
沐暃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你吃吧,我不饿。”乔羽绒也笑着推了回去:“我也不饿,丰慧自己吃。”
赵丰星把属于自己的那块又塞回妹妹手里:“哥是大人,耐饿,你快吃。”
赵丰慧看了看手里的三块肉干,最终还是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肉干又硬又咸,却被她吃得格外香甜,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每吃一小口,她就抬头看看窗外,像是在给肚子打气:再忍忍,马上就能吃大餐了。
马车终于爬上了山梁顶端。
车夫勒住缰绳,回头对着车厢喊道:“客官们,快看!器城到了!”
车厢里的人都凑到窗边,朝着前方望去——只见山梁下的平原上,一座巨大的城池赫然矗立。城墙是用深灰色的巨石砌成的,高达十余丈,绵延向远方,仿佛一条蛰伏的巨兽。城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垛,顶端飘扬着几面黑色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一柄交叉的铁锤与刀刃,在风中猎猎作响。城内的建筑高低错落,能看到不少高耸的烟囱,正冒着淡淡的青烟,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腥味与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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