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进教学楼后侧的旧走廊,光影在灰尘中闪烁。 我手里还攥着那张“LX-0421”的竞赛文件,纸角被风吹得微微卷起。脚步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某种缓慢启动的时钟。
我拐进宿舍楼的储物间,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才松动。这柜子用了六年,铁皮边缘锈得厉害,拉手一碰就往下掉灰。我用力一拽,门“哐”地弹开,惊得头顶的日光灯闪了两下。
里面堆着高中时的旧书,几本卷了边的练习册,还有几沓泛黄的试卷。我蹲下来,把东西一本本往外拿。动作起初有些生硬,像是在拆一个不愿触碰的过去。但随着灰尘被拂开,手指碰到那些熟悉的封面,节奏渐渐慢了下来。
最底下压着一本《高三物理错题本》,深蓝色封皮,边角磨得发白。我把它抽出来时,一滴墨渍从封面滑过指尖——位置很奇怪,不偏不倚,正对着衬衫第三颗纽扣该在的地方。
我愣了下,翻过来细看。那墨点干了多年,边缘微微晕开,像谁的衣扣不小心蹭上去的。我没多想,随手翻开本子。
纸页沙沙作响,全是当年我写下的解题过程,字迹潦草,错得离谱。可就在某一页的空白处,一行陌生又熟悉的字迹跳了出来:“这里用矢量分解更快。”
我呼吸一滞。
这句点评太像他了。简洁、精准,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继续往下翻,发现不止一处。几乎每道力学难题旁,都有类似的批注,笔迹清峻利落,和我记忆里他在黑板上写板书的风格一模一样。可我从没记得有人给我改过这本错题集。
直到一张泛黄的纸片从夹层滑落。
我捡起来,指尖有点发抖。
是高考监考记录传票,印着“省教育考试院”字样。上面写着:“第3考场考生林溪,左腕陈旧性扭伤,建议监考注意书写姿势。”
落款是:监考助理——江逾白。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
七年前的事一点点浮上来。那年高考,我左手确实不舒服,旧伤复发,写到第三科时疼得握不住笔,临时改用右手答题。可这件事,我从没跟任何人提过。
连父母都不知道。
可他知道了。
而且,是以“监考助理”的身份,提前报备了注意事项。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不自觉地抚过纸面。墨迹已经泛灰,可那笔锋的力度还在,像他一贯的作风——不说多余的话,只做必须的事。
传票背面有一小块蓝墨晕染,颜色很特别,偏深,带着一丝紫调。我见过这种墨水。昨天在美术楼,他指尖沾的就是这个颜色。
同一种墨水,隔了七年,还留着一样的痕迹。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头再看错题本上的墨点——位置、形状、深浅,和他衬衫纽扣的大小完全吻合。不是蹭上去的,是压出来的。就像有人俯身递东西时,衣扣贴在纸上,墨痕渗了进去。
心跳开始加速,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某种近乎确认的震颤。
他不是临时起意关注我。
他是从七年前,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默默记下了我的每一个细节。
窗外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走廊尽头的灯自动亮起,昏黄的光斜照进来。我还没合上本子,忽然听见门口有脚步声。
很轻,但很稳。
我抬头,看见江逾白站在门框边,逆着光,身影修长,像一道静止的剪影。
他没说话,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传票上,眼神沉得像深夜的湖面。
我本该慌乱,该躲,该把东西藏起来。可我没有。
我把传票轻轻放在错题本上,推到桌边,抬头看着他。
他这才迈步走进来,脚步不急,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跳的间隙里。
他走到桌前,目光扫过错题本上的墨点,停了一瞬。然后,他抬手扶了扶领带,动作自然得像只是整理仪容。
可我看见了。
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不见了。
空位上只剩两根线头,像是被刻意剪掉的。
我猛地低头,再看向错题本——墨点的位置,和那颗纽扣缺失的地方,严丝合缝。
不是巧合。
是他当年递传票时,俯身靠近,纽扣压在纸上,墨痕渗入。而从那以后,他每件衬衫都留着这个空位,像一种无声的标记。
他一直在用这种方式,靠近我。
哪怕我根本不知道。
“找了七年,”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才找到你的考场座位。”
我怔住。
原来那不是随机分配。他是特意申请去第3考场当监考助理,只为确认我有没有好好答题,会不会因为手腕疼而影响发挥。
我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看着我,目光很静,却藏着我读不懂的深意。然后他抬手,像是要拿走那张传票。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到纸页的瞬间,我伸手按住了它。
他顿住,抬眼看我。
我盯着他,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你当时……为什么要管我?”
他没回答。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像在等一个我还没说出的答案。
微风从走廊拂过,轻轻翻动着桌上的纸页。 错题本翻到某一页,露出一道我当年怎么也算不明白的题。旁边那行批注又跳进眼里:“这里用矢量分解更快。”
我忽然明白,他不是只在考场那两天关注我。
这本错题集,他一定早就看过。也许是在图书馆,也许是在谁落下的资料里,他翻到了它,然后悄悄写下解法,再放回去。
就像他后来递纸条、补墨水、留午餐券一样。
不动声色,却步步为营。
我的手还压在传票上,指尖能感觉到纸面的粗糙。他的手指就停在旁边,距离不到一寸,却没有再动。
我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他睫毛很密,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很轻,可我却觉得整个空间都在震。
“你是不是,”我嗓音有点哑,“从那时候就开始……”
话没说完,他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我额前一缕乱发,将它别到耳后。
动作极轻,像怕惊扰什么。
然后他低声道:“不是开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压着传票的手上。
“是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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