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宫楼下,凌晨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空旷的街道。
白飒和秋鹤梁几乎同时踏出旋转门,却又下意识地隔开几步距离,仿佛彼此周围存在着无形的斥力场。
“漆料。”白飒率先打破沉默,她靠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摸出烟盒磕出一支细烟,却没点燃,只是夹在指间。“工业级,高强度,常用于专业攀爬或高空作业设备。定制型号,颜色很扎眼。”
秋鹤梁站在下风口,风衣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她没看白飒,目光投向高耸入云的铂宫顶部,那里的霓虹标识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嗯。”她应了一声,算是认可白飒的判断,“不仅是设备。窗框滑轨内部的摩擦痕迹显示,作用力并非纯粹垂直向下,带有轻微的水平扭动。他们不是在简单垂降,而是在进行某种横向移动或转换固定点。”
两个顶尖的大脑,即便互不搭理,也无法控制地沿着同一条轨道飞速运转,并得出了互补的结论。
“妈的,还是群技术流飞贼。”白飒把烟叼在嘴上,声音有些含糊,“物业的维护记录查了么?谁能对这扇窗的开关规律和弱点这么清楚?”
“正在调取。”秋鹤梁终于侧过头,夜色中她的侧脸线条冷硬,“包括最近三个月所有外部清洁、维修团队的记录。庞荣的安保主管,也有权限知道全部细节。”
内部有人策应,这是共识。但是谁?目的何在?仅仅为钱?
“庞夫人。”白飒突然吐出两个字,点燃了烟,深吸一口,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亮起。“她另外找你。为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没跟她那蠢货老公说?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局?”
秋鹤梁沉默了片刻。白飒的思维跳跃却精准,直接戳中了她接受委托时心底的那一丝疑虑。庞夫人联系她时,语气里的焦急似乎过于表演,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镇定。
“委托人的动机,不在初始调查范围内。”秋鹤梁最终选择了一个近乎刻板的回答,这是她的准则,不轻易被表象带偏,但也绝不忽略任何可能性。“重点是证据链。”
“狗屁证据链。”白飒嗤笑,吐出一口烟圈,“破案有时候靠的就是直觉,是嗅到不对劲的那股味儿!你闻不到吗?秋侦探?这房子里除了钱味儿,还有一股人渣的骚味儿。”
她的用词粗俗而直接,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
秋鹤梁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显然不欣赏这种风格,但她没反驳。因为白飒说的,某种程度上正是她所想的。这个案子,表面是高科技密室盗窃,内里却缠绕着更复杂的人性纠葛。
“你的直觉告诉你下一步去哪?”秋鹤梁问,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认真请教。
白飒咧嘴一笑,带着点野性的狡黠:“去闻闻那股骚味儿最浓的地方。安保值班室,还有庞荣那个漂亮秘书的日程表。看看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监控弄出十分钟空白,还他妈能修改系统日志。”
她说完,把只抽了两口的烟掐灭,精准弹进几步外的垃圾桶。“你呢?继续在这里仰望星空,思考人生?”
秋鹤梁没理会她的挑衅,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沉静的眼眸。“我去拜访一下负责这片区域玻璃幕墙清洁的外包公司。那种亮蓝色漆料,虽然少见,但并非无迹可寻。尤其是,如果近期有设备进行过维护或改装。”
两条线。不同的方向,却可能指向同一个终点。
她们再次对视一眼。
竞争的火花在冰冷的空气中噼啪作响,但一种更微妙的东西似乎在滋生——一种对彼此能力和思路的、极其不爽却又无法否认的确认。
“那就看看,谁的鼻子更灵吧。”白飒转身,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身影利落地融入夜色。
秋鹤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几秒后,也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逆轨而行的双星,在短暂的、被迫的交汇后,再次沿着自己认定的轨迹运行下去。
但那一闪而过的、关于漆料和窗户的交叉点,已经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了涟漪。
深不见底的案情之下,微光已现。只是不知这光,最终会照亮真相,还是引向更深的迷雾。
而她们之间那根拉扯的钢丝,在短暂的松弛后,绷得更紧,也更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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