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急不缓,既守住了自己的立场,又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台阶。陆衍一时语塞,找不到继续攻击的点,会议得以继续进行。
会后,亦未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疲惫。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蝼蚁般的人群车辆。权力和金钱的世界,从未停止它的倾轧和算计。她一度以为找到了远离这一切的桃源,却发现那桃源其实与她身处的战场只有一墙之隔,甚至开始影响她在战场上的行为方式。
手机震动,是月色发来的消息,问她晚上想不想喝她炖的汤。
亦未看着那条简单的信息,心头翻涌的情绪慢慢平复。她回复:“好。可能需要晚一点。”
“多久都等你。”
下班后,亦未直接驱车前往工作室。推开门的瞬间,温暖的灯光和食物香气包裹了她。月色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接过她的包和大衣,递上一杯温热的桂花茶。
“今天顺利吗?”她像往常一样问。
亦未摇摇头,又点点头。她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将白天董事会的事情简单说了。
“他说,公司不是手工工作室。”亦未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自嘲。
月色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戴着戒指的手:“但他无法否认,手工工作室里诞生的东西,往往比流水线上的,更有灵魂,也更持久。”
亦未抬眼看着她。
“亦未,”月色声音温柔而坚定,“你没有变弱,你只是变得更丰富了。就像一块布料,加入了新的纤维,它可能感觉不同了,但它的韧性,它的价值,可能因此更高了。”
亦未将头靠在月色肩上,闭上眼睛。窗外是城市的喧嚣,窗内是爱人平稳的呼吸和指尖淡淡的布料清香。这一刻,她找到了比任何商业胜利都更坚实的力量。
然而,挑战并未结束。陆衍开始在公司内部拉拢人心,散布关于亦未“精力不济”、“重心转移”的言论。几个亦未一手提拔起来的下属,也开始出现动摇。更棘手的是,之前那个被亦未用“怀柔”政策解决的合作项目,因为对方内部持续动荡,最终还是出现了交付延迟,给了陆衍攻击她的把柄。
内忧外患之下,亦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开始失眠,即使躺在月色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大脑也无法停止运转,充斥着各种数据和应对方案。她怕吵醒月色,常常一动不动地躺到凌晨,然后悄悄起身,去书房工作。
月色察觉到了。她看到亦未眼下越来越深的阴影,感受到她拥抱时手臂不自觉的紧绷。她没有试图用言语安慰,而是开始每天在亦未的公文包里放一张小卡片,有时是一片压花,有时是一句抄写的诗,有时只是用红线简单勾勒的一个笑脸。
一天深夜,月色醒来,发现身边空着。她起身,看到书房门缝下透出的灯光。她走过去,轻轻推开门。亦未坐在书桌后,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削瘦冷硬。
月色没有进去,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端进去,放在亦未手边。
亦未猛地回过神,看到月色,眼神里的锐利和疲惫交织:“吵醒你了?”
“没有。”月色摇摇头,手搭上她的肩膀,感受到那里僵硬的肌肉,“只是提醒你,世界不会在今晚毁灭。喝了牛奶,休息一下。”
亦未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冰凉的皮肤触到温暖的掌心,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月色,我有时会怀疑…”她没说下去,但月色懂。
“记得你学编织时,第一次独立处理一个复杂的图案吗?”月色轻声说,“你拆了织,织了拆,几乎要放弃。你说,太乱了,理不清了。”
亦未记得。那是一个需要将不同颜色线进行复杂交替的提花织片。
“后来你怎么做的?”月色引导她。
“我…停下来。从最简单的平针开始,一行,一行,找回手感。然后只看眼前这一行,不去想后面复杂的图案。”亦未喃喃道。
“现在也一样。”月色俯身,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轻抵她的发顶,“别想着一口气解决所有问题。只看眼前这一步。呼吸,一针,一线。”
亦未闭上眼睛,感受着身后温暖的依靠。那晚,她在月色离开后,没有继续工作。她喝了那杯牛奶,回到卧室,在月色身边躺下,很快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亦未调整了策略。她不再试图一次性驳倒陆衍,而是开始耐心地、一步步地巩固自己的阵地。她逐个与核心团队成员谈心,了解他们的担忧,明确共同的目标。她将那个出现问题的合作项目拆解成几个可监控的小阶段,亲自盯紧每个环节的推进。对于陆衍的挑衅,她选择性地回应,不再被他的节奏带偏。
这个过程缓慢而磨人,就像拆解一个巨大的、纠缠的线团。但亦未这次有了足够的耐心。她手上那枚银戒,和月色每日放在她包里的那些小卡片,成了她无声的支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