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了我。”寒声轻声说,语气中有一种满天秋从未听过的感动。
她们站在工作室中央,彼此的画作在面前展现着对方眼中的自己。
“我从未允许任何人这样画我。”寒声说,她的目光仍停留在满天秋的画作上,“也从未有人看见这些细节。”
满天秋走近一步:“我看到的远不止这些。”
她指向自己的画作:“我看到了你皱眉时前额的三条细纹,而不是两条。看到了你左手小指微微弯曲的样子,应该是旧伤留下的痕迹。看到了你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和上面一点蓝色的颜料痕迹,可能是昨天工作时沾上的。”
寒声的眼中闪过惊讶,然后是某种更深层的情绪。她轻轻握住满天秋的手,引领她触摸自己左眉上的疤痕。
“八岁时,我为了追一只蝴蝶撞在玻璃门上。”她说,声音轻柔,“缝了四针。”
然后她又将满天秋的手引至自己弯曲的小指:“十二岁,从树上摔下来,骨折后没有完全愈合。”
最后,她带着那只手轻触自己锁骨上的颜料痕迹:“昨天,确实是在工作时沾上的。”
这些触摸像是一系列的小小启示,每一次接触都在两人之间建立更深的连接。
“现在,”寒声说,她的手仍轻轻握着满天秋的,“你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的身体。”
这句话在空气中悬置,带着多重含义。满天秋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寒声的掌心温暖,与往常的冰凉不同。
“我们完成了‘我们’吗?”满天秋问,声音比预期中轻柔。
寒声摇头:“这只是开始。”
她走向工作台,拿来那盒山楂糕,打开包装。深红色的糕点散发着酸甜的香气。
“我小时候,”寒声递给满天秋一块,“每次完成一幅画,母亲都会奖励我一块山楂糕。后来她离开了,我就不再吃了。”
满天秋接过糕点,明白这个举动的意义。她们并肩坐在地板上,分享着简单的食物,面前是彼此为对方创作的肖像。
“下周,”寒声吃完最后一口山楂糕,轻声说,“我有一个展览的开幕式。在纽约,为期两周。”
满天秋手中的糕点停顿在半空。
“我需要去参加,”寒声继续说,目光低垂,“经纪人说我必须露面,这次展览对我很重要。”
“多久?”满天秋问,声音竭力保持平静。
“包括布展和后续活动,整整三周。”
三周。二十一夭。在她们刚刚建立起这种微妙而珍贵的连接之时。
满天秋放下糕点,认真地看着寒声:“你会给我发信息吗?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画了什么?”
寒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仿佛没想到满天秋会这样问。
“每天,”她承诺,“如果你不嫌烦。”
“我等你回来,”满天秋说,然后补充道,“继续画‘我们’。”
寒声轻轻点头,唇角扬起一个真实的微笑。那一刻,满天秋看到了她很少显露的、毫无防备的表情,像是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透出一缕阳光。
离开时,寒声送给满天秋一个小画筒:“回家再打开。”
坐在回家的车上,满天秋迫不及待地打开画筒。里面不是她预想中的素描或小画,而是一本精装的空白速写本。扉页上,寒声用她特有的尖锐笔迹写道:
“给你的火焰一个容器。我不在时,记录你的影子。——寒声”
速写本的第一页已经有一幅小画——是满天秋在工作室吃山楂糕时的侧影,简单几笔,却捕捉到了她放松而真实的模样。
满天秋轻轻抚摸那幅画,感到一种奇异的充实与空虚同时充盈胸膛。三周并不长,但对已经开始依赖这种连接的两个灵魂而言,它仿佛一个永恒。
她拿出手机,开始输入第一条信息,即使寒声还未离开:
“今天我发现,你的笑容从左边开始,比右边晚0.3秒。”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
“今天我发现,你思考时会用舌尖轻抵上颚。”
满天秋笑了,看向窗外流动的城市。分离还未开始,但连接已经以新的方式延续。
而在工作室里,寒声站在那两幅并置的肖像前,手机仍握在手中。画中的她们彼此凝视,跨越画布之间的空间,形成一种无声的对话。
“三周,”她对自己低语,然后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面对没有满天秋在身边的日子——这突然变得比任何展览都更具挑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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